马来半岛的雨季刚过,空气里还裹着潮湿的热气,黏在军服上像一层薄纱。
吉隆坡以西的空降兵训练基地内,原本散落着擦拭枪械、整理伞包的士兵,突然被一阵尖锐到刺耳的集合铃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那不是日常训练的信号,是缀着红边的紧急作战铃,铃声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快!立刻登机!”通讯兵抱着步话机,几乎是吼着冲过操场,军靴踩过积水溅起水花。
“三个小时!必须空降到班贾尔马辛!去接受日军南方军的投降!”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落进了干柴堆,整个基地瞬间沸腾起来。
原本坐在树荫下擦枪的士兵“腾”地站起身,枪托在地面磕出整齐的脆响。
正在检查伞绳的伞兵直接扛起装备箱,朝着跑道尽头的运输机群狂奔——那些C-47运输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轰鸣声越来越响,卷起地面的尘土和草屑,迷得人睁不开眼。
没人追问细节,没人犹豫迟疑,只有一个念头在队列里传递:投降,日军南方军投降了!这场打了八年的仗,终于要在他们的脚下开始慢慢画上句号。
上千名空降兵挤在运输机的货舱里,闷热的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机油味和弹药的金属味。
列兵王小虎靠在舱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搪瓷缸——那是去年在缅甸战场缴获的,缸身上还印着“武运长久”的日文,如今早已被他用刺刀划得模糊。
“班长,咱这是直接去日军司令部?”他压低声音问身旁的老班长李贵,后者正用布条缠紧腰间的手雷,闻言点点头。
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司令部命令,先控住机场和南方军驻地,防止小鬼子耍花样,陆军还得走三天,海军船队刚出港,现在就靠咱们了!”
货舱里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有人低低地笑了出来。
“当年在衡阳,小鬼子的飞机炸得咱们躲防空洞,现在轮到他们等着咱们降落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立刻引来一片附和,王小虎攥紧了搪瓷缸,缸壁硌得手心发疼,却让他觉得踏实——他想起家乡的爹娘,想起被日军炸成废墟的村子,此刻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化作了脚下的力量。
运输机群在云层中穿行,五个多小时的飞行像一场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