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萼双影:酸浆文化纪(上卷)

入秋后的丹阳,一场秋雨一场凉。游医沈砚之背着青囊路过丹阳,见村口不少人围着议论,凑近一听,竟是说田埂上的红萼野果能治暑热咽痛。沈砚之自幼研习医理,深知许多民间验方藏着草木真机,便向村民细细打听酸浆的模样、滋味,又跟着阿柚去田埂采摘,带回暂住的客栈细细观察。

他将酸浆置于案上,先看形态:茎有细毛,叶呈心形,三出互生,宿萼如囊,浆果橙黄,内藏细籽;再嗅气味,气微清香,带着草木的鲜润;最后取一枚浆果尝之,初入口酸,继而回甘,余味微苦。“酸能敛津,苦能清热,此果或有清热生津之效。”沈砚之心中暗道,随即取出纸笔,在行医手札上记下:“红萼浆果,味酸苦,性凉,生津止渴,暂名‘酸浆’。”

几日后,客栈老板的儿子突发高热,咳嗽不止,咽喉红肿,哭着说喉咙像有火在烧。沈砚之诊脉,脉象浮数,舌红苔黄,断为“风热犯肺,热毒壅咽”。他本想开具银翘散,却发现随身携带的连翘已用完,正焦急时,瞥见案上的酸浆,忽然想起其清热之性。

“老板,可否取些新鲜酸浆来?”沈砚之问道。老板半信半疑地去采了一篮,沈砚之取酸浆果实十枚,连同宿萼捣烂,加入桔梗三钱、甘草一钱,加水煎煮。药汁煮成后,滤去残渣,待温凉后喂给孩童。孩童初嫌酸味,待药汁滑过咽喉,灼痛感减轻,便乖乖喝了下去。

当日午后,孩童高热渐退;连服三日,咳嗽、咽痛尽消,又能跑跳玩耍。老板对沈砚之感激不尽,逢人便说酸浆入药的奇效。沈砚之并未止步,又接连诊治了几例病症:有樵夫秋日燥咳,痰少而黏,他以酸浆配伍麦冬、玉竹,滋阴润肺,五日而愈;有妇人湿热下注,小便短赤,他用酸浆根煎服,清热利湿,三日即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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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些病案,沈砚之愈发笃定酸浆的药性,在行医手札中补充:“酸浆,归肺、膀胱经,除生津止渴外,更能清热解毒、利咽化痰、利尿通淋。”他的手札虽未刊刻,却在同行间传阅,酸浆的药用价值,也从丹阳乡野的口传经验,走向了医者的专业认知——这株草木,正从民生的餐桌,缓缓走向中医的药案。

第三回 方志留痕 儒者访古辑草木

北宋年间,润州学者许文蔚奉命编撰《丹阳风物志》。他素来重视民间风物,认为“一方草木,皆载一方民生”,在翻阅前代医者手札时,看到关于“酸浆”的记载,提及此草能清热利咽、治暑热诸症,心中好奇,便决定亲往乡间寻访。

许文蔚来到丹阳旧地,此时的酸浆已在当地医者中小有名气,不少药铺都会收购晒干的酸浆果实入药。他先走访了当地的老药农,老药农领着他走遍田埂、沟边、河畔,指着丛生的酸浆说:“这草贱得很,不用种,年年自己长。春生苗,夏开花,秋结果,宿萼红了就能摘,晒干货药铺收哩。”

许文蔚仔细询问酸浆的生长习性、采摘时节,又记录下民间的各种用法:“果实鲜食解署,蜜渍治咽痛,晒干入药;茎叶捣烂敷疮,能消肿止痛;根煎服,可治小便不利。”为验证这些说法,他还跟着老药农采摘酸浆,亲自尝试:鲜食果然酸甜生津,晒干的酸浆泡水温饮,咽喉顿觉清凉。

在乡间走访时,许文蔚遇到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妇人,她拿出祖传的“酸浆治痢方”,说是年轻时患湿热痢疾,腹痛腹泻,便中带血,是祖母用酸浆果实、马齿苋、黄连煎服,连服七日而愈。“后来我遇着同症的人,便把方子传出去,救了不少人哩。”老妇人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