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车厢内弥漫着皮革和淡淡烟草混合的、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气味。
刚才还算融洽的气氛,此刻已经凝固如冰,甚至比窗外的冬夜还要寒冷几分。
张见深撞得发麻的膝盖传来阵阵钝痛,可他完全感觉不到。那股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的寒气,让他浑身僵硬,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他的一双眼睛,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地锁着陆青山,像是要用目光在他的身上钻出两个洞来。空气压抑得连司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硬生生挤出来的,“你要去伦敦……做什么?”
面对他山崩地裂般的震惊,陆青山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甚至还伸手,隔空虚扶了一下张见深,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张部长,您先别激动,冷静一下。膝盖没事吧?”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反而像一盆冰水,让张见深瞬间找回了一丝理智。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坐了回去,后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但胸口依旧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千钧般的压力。他眼神里的惊骇与痛心交织在一起,丝毫未减。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港岛,不是东南亚!那是伦敦金融城!是怡和、是太古那些百年洋行的老巢!是现代金融规则的发源地,是世界金融的心脏!你在人家的心脏里玩火,一个不小心,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我们好不容易攒下的这点家底,不能这么糟蹋!”
陆青山没有直接反驳,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城市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拉长成一道道流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来自后世的、冰冷刺骨的寒芒。那些曾经只在历史书和财经新闻里看到的掠夺与霸权,此刻,他将亲手去清算。
“张部长,您觉得,当年日不落帝国是怎么发家的?”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张见深一愣,下意识地就要回答殖民和掠夺。
陆青山没等他开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冷酷:“他们靠的就是资源。把全世界的资源,通过他们制定的规则,变成他们的财富。矿产是资源,土地是资源,人力是资源,甚至战争赔款也是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