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岛滩头,临时野战医院。 第八天,黄昏。
空气粘稠得如同裹尸布,混杂着消毒水、血腥、腐肉与硫磺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叶。
帐篷内外,伤兵的呻吟与濒死的呓语汇成绝望的地狱交响。
军医和护士们双眼凹陷,军装被血水与汗水浸透,如同麻木的机器般在残肢断臂间穿梭。
血浆袋早已耗尽,简陋的手术台上,截肢的骨锯声令人牙酸。
楚鸿均靠在一箱空弹药箱上,左臂新添的绷带渗着暗红。
昔日沉稳如磐石的87军军长,此刻眼窝深陷,胡茬凌乱,军装褴褛如乞丐。
参谋长递上伤亡统计,指尖颤抖:“…军座,各师能拿枪的…不足一半…一师三团打光,三师二团剩个架子,二师一团…还剩半个营…廓尔喀工兵营…雷吉米少校重伤后送,能爆的…只剩二十几个了…”
数字冰冷如刀,割在早已麻木的心上。八天!仅仅八天!从绿滩左翼到折钵山南麓不足千米的死亡之路,吞噬了他近七成的弟兄!
每一次“窒息”坑道口,都踏着层层叠叠的尸骸。栗林的“蜘蛛穴”和“樱花特攻”,将每一寸黑沙都变成了淬毒的陷阱。
“陈铁山…怎么样了?”楚鸿均声音嘶哑。
“陈军长…还没醒。左臂截肢,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出血…‘猎眼’号医疗舱拼死抢回来的命…88军…撤下滩头的,不到五成人…‘敢死团’…番号没了…”
楚鸿均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陈铁山炸毁火力点前那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猛地睁开,抓起步话机,接通滩头指挥所,声音带着磐石将裂前的最后坚持:“史密斯将军!87军楚鸿均!我部…已至极限!请求…轮换!”
话筒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背景里密集的枪炮声和绝望的呼叫。
最终,传来霍兰·史密斯中将疲惫到极点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浸满血泪:“楚…我理解。‘窒息’不能停…新血…已在途中。坚持…最后一夜!”
维沙卡帕特南军港。 72小时前。
巨大的伤亡数字如同冰雹砸在新德里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