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对她而言只剩下模糊记忆和复杂身份的唐朝?去做一个被困在深宫、看似尊贵实则可能步步惊心的“国后夫人”?离开这个她倾注了全部爱与心血的地方,离开她深爱的男人?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脏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沉默,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全都落在宇文澈眼里。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死死咬住的下唇(那里已然失了血色),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惊惶与不舍,心中的怒火与痛惜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绝不能让她离开!绝不!
“崔卿!”宇文澈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拂动,带起一阵凛冽的风。他居高临下,目光如电,直视崔明远,“夫人之于乞儿国,重于泰山!朕,绝不会应允此事!贵国陛下若念及旧情,便不该行此强人所难之举!此诏,朕不能接,夫人,亦不会接!”
他直接拒绝了!以最强硬的态度!
崔明远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同玉雕的毛草灵,忽然动了。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已不见之前的慌乱与苍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挡在了宇文澈与崔明远之间,目光平静地看向崔明远。
“崔大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陛下的……‘隆恩’,草灵……心领了。”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而,草灵自踏入乞儿国那日起,便已将此身此心,尽付与陛下,尽付与乞儿国。十年光阴,此地已是我的国,我的家。陛下待我以真心,万民待我以赤诚,草灵……无法舍弃。”
她转向宇文澈,目光与他相对,那里面有着无法割舍的深情,也有着共同面对一切的决绝。然后,她再次看向崔明远,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姿态优雅,却带着疏离的拒绝:
“烦请崔大人回禀大唐皇帝陛下:草灵感念陛下厚爱,然故土虽好,已非吾乡。乞儿国虽小,乃吾心安处。国后夫人之位,草灵……恕难从命。愿陛下体恤,成全草灵留于此地,延续两国盟好。”
她拒绝了!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愤怒的控诉,只是平静地,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留下!选择宇文澈!选择乞儿国!
宇文澈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听着她清晰坚定的话语,眼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彩,那里面是狂喜,是感动,是无以复加的爱意!他几乎想要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杜文渊、赫连铁等众臣,也纷纷松了口气,看向毛草灵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动容。夫人选择了他们!选择了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