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堵得潘金莲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潘金莲站在原地,气得胸口发闷,差点背过气去。县衙公务?这都快天黑了,哪来的紧急公务?这小猢狲分明是在撒谎!是在故意坏她的好事!她想冲上去阻拦,可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她知道,只要她敢上前一步,郓哥肯定会喊得更大声,到时候整条巷子的人都会听见,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你们……你们给我回来!”她只能站在原地,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哭腔,可这话在武松和郓哥听来,根本没什么分量。
武松正好借坡下驴。他顺着郓哥的力道,把大半重量都压在了郓哥身上,故意晃了晃脑袋,含糊不清地说:“呃……公务?好……走……这就去……”他还配合着打了个酒嗝,装出一副醉得站不稳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清楚,再待下去,他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体内的药力还在烧,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他的神经。
“哎!好嘞!都头您撑住!”郓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扶住武松。武都头看着不胖,可浑身都是肌肉,重得像块石头。他半拖半拽地把武松往院外拉,脚步飞快,生怕潘金莲又冲出来阻拦。
潘金莲追到院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烧得她眼前发黑。她的计划彻底失败了!那壶加了药的酒,那桌精心做的菜,她攒了好久的银镯子,还有她鼓起勇气的试探……全都毁了!毁在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瘪三手里!
她死死抠着院门框,粗糙的木头硌得她手指生疼,可她一点也没察觉。指甲在木头上刮出刺耳的“咯吱”声,像是在发泄心里的怨怒。她看着武松和郓哥拐过巷口,身影消失在暮色里,眼睛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
“郓哥……武松……”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里满是恨意,“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堂屋里,油灯的火苗还在晃着,桌上的菜已经凉了,清蒸鱼的鲜气散了,炒肉片凝了一层油,青菜豆腐也蔫了。那只加了药的酒壶,还放在桌角,里面的酒还剩大半,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潘金莲走回堂屋,看着满桌的狼藉,突然抬手,把桌上的碗碟全都扫到了地上。
“哗啦——”碗碟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瓷片,菜洒了一地,酒也泼了出来,在地上汇成一滩深色的水渍。她蹲在地上,看着这些碎片,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哭声。不是伤心,是愤怒,是不甘,是绝望。她以为自己能抓住武松这根救命稻草,能摆脱武大郎,摆脱这穷酸的日子,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她哽咽着,手指攥着地上的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皮肤,血珠渗了出来,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
而另一边,郓哥半拖半拽地把武松拉到了巷口,确定看不到武家小院了,才稍微放慢了脚步。他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看武松,小声问:“都头,您没事吧?您身上怎么这么烫?跟发了高烧似的,是不是那潘金莲给您下了什么东西?”
武松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晚风一吹,他身上的燥热感稍微退了点,可体内的药力还在作祟,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没事……快……带我去个冷僻的地方……找水……我需要水……”
他怕自己再待在人多的地方,会突然失控,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逍遥乐”的药性太烈了,他只沾了一点,就成了这副模样,要是喝多了,后果不堪设想。
郓哥一听,连忙点头:“有有有!巷尾有个小河沟,那里没人,水还凉!我带您去!”他又扶着武松,往巷尾走。
巷尾的小河沟很窄,水不深,却很清澈。晚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带着凉意。郓哥扶着武松走到河边,武松再也忍不住,弯腰就往水里扑。冰凉的河水漫过他的手、胳膊,最后浇在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呃……”他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吟,双手捧起水,一遍又一遍地往脸上泼。河水的凉意顺着皮肤渗入体内,压制着那股灼烧的邪火,让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