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镜中裂痕(上)

“张深,”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张深的动作顿了顿,桃木剑的金光晃了晃。他正全力对抗玄清的探查,灵觉被心魔和术法拉扯得格外迟钝,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委屈,只当是她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勿要多想。”他的回应简短得像敷衍,指尖再次用力,将黑气压回罗盘边缘,“等解决了玄清,一切都会好。”

“勿要多想”——钟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不是否认,是默认。她攥紧手里的护心玉残片,碎片的棱角扎进掌心,渗出血珠,却压不住心里的疼。原来她所有的“并肩作战”,在他眼里都只是“麻烦”;她所有的信任,都只是基于“尘念”的利用。

桌上的白瓷水杯映出她的脸,雨水打在玻璃上,倒影突然扭曲起来——她的眉眼间染着委屈,嘴角却扯着嘲讽的笑,像个被戳穿心事的小丑。尘念泛起一阵混乱的灼热,是愤怒,是委屈,是被背叛的刺痛。她突然想起林老说过的话:“有些声音,听得太清,反而是灾。”

是啊,她的情绪镜像能照见人心,却照不出人心深处的真假。玄清不过是用了点雕虫小技,就把她和张深刚建立起来的信任,敲出了一道裂痕。

“我出去透透气。”钟晚猛地站起身,椅子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张深刚要回头,玄清的探查术法突然爆发,黑气从罗盘里窜出来,直扑他的面门。他被迫转身对抗,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别走远”,就被术法的光芒吞没。

钟晚没有回头。她抓起外套,冲进了漫天雨幕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眼泪,咸得发苦。尘念在皮肤下剧烈震颤,一半是玄清术法的残留干扰,一半是她自己的情绪失控——委屈像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雨水模糊了视线,连路灯的光晕都变得扭曲。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玻璃窗映出她的身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她想起第一次在归尘阁遇见张深,他冷冰冰地扔给她清心符,说“尘念躁动,会死人”;想起他为了护她,在火场里撑起水幕护罩,脸色白得像纸;想起他给她戴护心玉时,指尖的微颤和耳尖的红……

那些画面曾经让她觉得温暖,此刻却全变成了扎心的刺。【原来都是假的。】她咬着唇,任由雨水打湿衣服,心口的尘念越来越冰寒,像要冻成一块石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却带着熟悉的阴寒——不是玄清的气息,是他派来的外围弟子。钟晚猛地回头,雨幕中站着两个穿黑袍的人影,兜帽压得很低,手里举着泛着幽绿的符咒,正是之前纵火的玄清派弟子。

尘念瞬间炸起,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愤怒——玄清不仅要离间她和张深,还要趁她孤身一人时动手!她攥紧手里的护心玉残片,指尖的血珠滴在雨水里,泛起淡淡的金光。

“钟小姐,玄清大师有请。”其中一个黑袍人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术法扭曲的怪异,“只要你乖乖交出尘念,大师可以饶你不死。”

钟晚冷笑一声,抹掉脸上的雨水和眼泪。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凝结成了锋利的决心——就算张深觉得她是麻烦,她也不会让玄清得逞。她的情绪镜像在脑海里炸开,强行驱散术法干扰,捕捉到黑袍人心里的恐惧:“玄清大师说她很危险……别靠近……”

“想抓我?”钟晚往后退了半步,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委屈,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先问问我手里的东西答不答应。” 她抬手,将护心玉残片聚在掌心,尘念的金光在雨水中泛起微弱却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