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顾姨娘诗才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些文人雅士都敬称她一声女学士。连刺史大人和赵知府都曾登门求见,偏她性子傲,不是文人士子,任你几品官都不见。林安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黛玉脸色,见她面色发白,不由放低了声音。
“倒是个有性子的!”黛玉心里微微一颤。
“可奇怪的是,珩大爷初去那日只报了名号,顾姨娘竟亲自迎了进去。前日里,顾姨娘发了大把的帖子,请了不少文人士子,乡绅富商过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看着让人摘了眉楼的门匾,亲手挂了闭馆的牌子,说是要从此闭馆从良,跟在珩大爷身边侍奉笔墨,请众人给做个见证的。”林安一边瞧着姑娘的脸色,一边道。
有句话他没敢说,如今外头都传遍了,说姑爷和那顾姨娘,是才子佳人,堪比古时的文君相如,天生绝配。
黛玉听到这里,身子微微一晃,紫鹃连忙上前扶住。她却摆摆手,强自镇定道:“她...她叫何名?”她?连顾氏都不愿意说出口了?这分明是把人家当情敌了嘛!
林安道:“回姑娘,顾姨娘本名顾媚,字眉生,外间都称她横波先生。”
“顾横波...…”黛玉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原来是才女顾横波…...”。
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却比哭声还令人心酸:“我早该想到的。她的《柳絮词》我读过不下百遍,《墨兰图》更是临摹了不知多少回...没想到,她竟能为了珩哥哥闭馆从良了。她能……跟了珩哥哥,倒也不辱没了她。”
明知顾横波只是珩哥哥纳的妾,甚至只是养的外室……不,不可能是外室,珩哥哥不是那种无情的人,他定然不会让她在外头无名无份的孤苦无依,必是要带回府里的。可黛玉这会子为何心里竟觉堵的难受?
紫鹃见她神色不对,忙道:“姑娘别多想,那顾氏再如何,终究是风尘出...…”
“你懂什么!”黛玉突然打断她,眼中泪光盈盈:“横波先生是真正的才女,诗画双绝,父亲也称赞过的。如今跟了珩哥哥...…”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后半句:倒也真是文君相如,天生绝配了。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梅花瓣飘进屋里。黛玉伸手接住一片,看着那粉白的花瓣在掌心颤动,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她想起在金陵时,曾与珩哥哥品评顾横波的新词,那时他还笑着说:“这般才情,也算世间少有……”。
一滴泪无声地落在花瓣上,将那粉白染得更加凄艳:既然都说顾先生是女中丈夫...…”黛玉咬着唇,眼底泛起水光,“我总该去亲眼瞧瞧,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值得他...…”。话音未落,一滴泪正落在反扣的诗集上,洇开了扉页的朱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