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打断她的话时,语气里没半分冷意,反倒带着点松快:“先前的事,早过去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廊下那盏挂着的羊角灯——上午温宜在这儿玩,小手还摸过灯穗,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那时瞧着乳母抱着温宜,孩子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放,眼睛却直往门口瞟,想是盼着她额娘。”她回头时,眼底落着点烛火的暖光,“曹琴默再怎么,是温宜的亲娘。孩子夜夜哭着喊额娘,我听着心里也发堵。”
颂芝愣了愣:“可小主您从前……”
“从前是我钻了牛角尖。”年世兰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窗台上温宜白天落下的拨浪鼓,“总想着谁都得顺着我,谁有异心就不能留。可这几日抱着温宜哄,才想起她刚到我这儿时,瘦得小胳膊细溜溜的,如今养得圆乎了,却还是缺个亲娘在跟前。”
她转身坐回妆台边,拿起一支温宜喜欢的玉簪——簪头雕着只小玉兔子,是前几日特意让内务府打的。“曹琴默聪明,从前帮我出了不少主意,后来虽有隔阂,可她对温宜的心是真的。我如今不想再计较那些旧账了,她若能出来,咱们一起带着温宜,孩子能日日见着娘,我也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可她会不会不领情?”颂芝还是担心。
“她若还念着温宜,就会领情。”年世兰把玉簪放回锦盒,语气笃定却温和,“我明日让人送些补药去,再把这簪子给温宜带着,让她娘瞧瞧孩子如今好好的。我不求她报答什么,只盼着她能放下从前的疙瘩——咱们都是当娘的,虽不是亲的,可对着温宜那张小脸,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烛火在她鬓边晃,映得她眉梢都软了些。先前那份凌厉像是被温宜的笑声磨平了,剩下的只有实在的念想:宫里的日子够难了,能少些争斗,多双哄孩子的手,让那小娃娃夜里能睡安稳,比什么都强。
颂芝见她是真心这么想,心里的顾虑也散了,忙道:“那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准备补药,再把温宜穿的小袄子也带去两件,让襄嫔娘娘瞧瞧。”
年世兰点头,又想起什么,添了句:“告诉她,温宜昨夜抱着我给她缝的布老虎睡的,没哭。让她放宽心养病,等好了,咱们一起带温宜去御花园看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