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窗纸,我睁开眼,手指已搭在枕下那张新绘的阵眼图上。纸面微潮,是昨夜收进袖中时沾的露气。我没动,只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纹路边缘,确认朱砂未晕。南宫的人昨夜来过石屋,今日必然要动手换石——他们不会等太久。
我起身穿衣,动作与往常无异。绿萝端来温水,我接过帕子擦脸,顺口问:“昨夜可有人进过后院?”
她手一抖,水盆晃了晃:“巡卫照例巡查,没见异常。”
我点头,不再多问。她不敢说,也不必说。我知道有人在看,从昨夜那道脚印开始,这府里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一双眼睛记下。
梳洗完毕,我走到床边,俯身整理被角。手伸向床底,指尖触到那块石头的瞬间,皮肤掠过一丝滑腻。不像尘土,也不像石面本身的凉润,更像某种油脂残留在表面,极薄,却逃不过触觉。
我收回手,袖口一拂,遮住微顿的呼吸。识海中,镇魂令悄然浮现,无声震颤。三字浮现:**毒,可解**。
寒毒,蚀魂类,发作缓慢,三日后才显症。若非镇魂令能溯气辨源,寻常修士也难察觉。这毒不伤身,只损魂力根基,一旦发作,轻则灵台浑浊,重则修为倒退。南宫景澄要的不是我立刻倒下,而是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抗衡之力。
我直起身,吹熄案前残烛。烛芯“啪”地轻响,火星溅落。
“终于肯动手了。”我低声说,声音轻得像自语,又像叹息。
然后我坐下,对镜理发,将一缕散发挽入簪中。镜中人面色如常,眼神平静。我甚至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琐事。
午膳后,我召绿萝进来打扫。她跪在地上擦地,动作小心翼翼。我坐在椅上翻书,翻到一半,忽然道:“床下那块石头别动,王爷说过忌讳移位。”
她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藏在暗处的眼睛听的。
南宫若以为我还信那石头是真的,便会以为他的局已成。他会放松警惕,或许还会再露更多痕迹。
傍晚,我练字。提笔写下“心安即是福”五字,笔锋圆润,墨色匀净。侍女在旁研墨,偶尔抬头看我一眼,似乎觉得今日格外安静。
我落笔平稳,仿佛心中无事。
夜深,众人退下。我熄了灯,躺上床,闭眼调息。实则识海全开,镇魂令缓缓流转,将指尖残留的毒性一丝丝抽离,反向追溯。
路径清晰——此毒出自王府药房特制的“凝霜膏”,原为冬日护手所用,但经人改动配方,混入阴脉草灰,便成了无形蚀魂之剂。而掌管药房的,是南宫亲信的随行药师。
是他下的令。
我睁眼,望向帐顶。黑暗里,没有一丝声响。但我清楚,这场局已铺开。他以为我在等死,却不知我早已看穿。
子时三刻,我起身点灯。火光跳了一下,照亮案角那张阵眼图。我取出来,摊平,指尖划过符纹转折处。这张图,不会再埋在床底。它会出现在无忧村的祠堂地基下,成为新的镇魂锚点。
我将图纸折成小方,夹进发髻。动作轻巧,像藏一枚寻常发片。
接着,我打开柜底暗格,取出林七昨夜送来的药引。几根枯根,泛着青灰,正是炼隐息丹所需。我放进锦囊,贴身收好。
再等两日。等毒入经络,等他们以为我已失控。到那时,我再以万毒丹反炼此毒,借势冲开识海第三重封印——镇魂令曾提示,此毒虽阴,却可为引,若控得精准,反能助我凝魂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