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七日的“游戏”,却如同一道狂暴的墨迹,狠狠泼洒在这幅工笔画上。
在那里,她不必是谁的夫人,谁的母亲,她只是一个为生存而战的“存在”。走路要带风,骑马往上冲,要大气磅礴的施法,要狼狈不堪的死亡,疲惫到极致时便倒地而眠,醒来抓起手边法杖继续施法。
没有丫鬟仆妇,没有晨昏定省,没有需要揣度的复杂人心,只有最直白最绚丽的奔波。
那种筋骨劳顿、心神紧绷、乃至濒临绝境后又挣扎重生的极致体验,像一场狂暴的洗礼,将她恪守的秩序冲刷得七零八落。
此刻,她试图借这根钓线,将狂躁的心神重新沉入这熟悉又陌生的现实。
鱼儿咬钩的轻微颤动,能让她瞬间肌肉绷紧,那是身体残留的警觉;但旋即,她又要强迫自己放松,缓缓收线,将这份本能压制成符合“垂钓”之雅的从容。
她不是在钓鱼。
她是在垂钓自己那颗脱缰的心。
她必须将它驯服,重新塞回那具名为“李府夫人”的躯壳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府那些人,变了便变了,她们自有其离经叛道的金府容身。
可她不行,她的世界是李府,是汴京的社交场,是无数双盯着高官内眷的眼睛。
任何一丝逾矩的痕迹,都可能引来滔天非议,累及夫君名声,损及家族颜面。
她必须收敛。
必须将那段光怪陆离的记忆死死封存,如同将一头凶兽重新关回笼中。
钓线微微颤动,思绪也随之飘远。
她忽然想起女儿。
恩人总是粗声粗气地喊女儿“照子”。
那称呼毫无文雅可言,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蛮横的生命力。它不属于任何附庸,只属于女儿自身。那是一个名字,一个标识,一个独立存在的宣告。
那她自己呢?
这个念头如鱼钩般,猝不及防地钩住了她的心。
微风拂过水面,也拂过她那与女儿一般无二的面颊。
她叫什么?
她叫“李王氏”。
她叫“王夫人”。
曾经那个真正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名字,仿佛在锣鼓喧天的婚仪中,被遗落在了娘家旧日的妆台上,蒙了尘,渐渐被所有人遗忘,包括她自己。
“王夫人。”
她于心中默念这个称谓。它像一个精工雕刻的标签,标明她是哪位官员的正室,身处何等阶层,应遵循何种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