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郭嘉的奇谋与李三的冷汗,一并关在了里面。
门外,夜风微凉,吹在姜宇的脸上,让他因激荡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些。他站在廊下,没有立刻回房,只是抬头看着庭院里那棵老槐树。树影在月光下斑驳陆离,像极了舆图上那些犬牙交错的势力边界。
江东的杀局,朝堂的机锋,冀州的谋划……一环扣着一环,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这种运筹帷幄、搅动天下风云的感觉固然让人血脉偾张,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时无刻不紧绷的神经,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直到此刻,那温热的泪水浸湿胸襟的触感,那柔软身躯在怀中微微颤抖的感觉,才后知后觉地,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化作一丝暖流,在他四肢百骸间缓缓流淌。
他转身,向后院的卧房走去。
房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烛光。他放轻了脚步,悄悄推开门。
曹节已经换下了一身英气的骑马装,穿着一件素雅的居家常服,正坐在梳妆台前。她没有梳妆,只是怔怔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圈依旧红肿,像两团惹人怜爱的胭脂。听到门响,她受惊的小鹿般回过头,看到是姜宇,那份惊慌才褪去,化作了眼底的一抹柔情。
“夫君,你……谈完了?”她站起身,声音很轻。
姜宇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一切都与他离开时不同。桌案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旁边温着一壶酒,还冒着丝丝热气。床榻上,干净的寝衣也已叠放整齐。这些,显然都是在他与郭嘉议事时,她默默准备的。
这个在人前雍容端庄、甚至能决断地要带兵出城的公主,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里,细心得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妻子。
“嗯,谈完了。”姜宇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木梳,让她重新坐下。
镜中的曹节,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姜宇却像是没察觉,只是用梳齿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那如云的秀发。发丝顺滑,带着淡淡的清香,从他的指间流过。
“今天……是我冲动了。”曹节低着头,看着镜中为她梳发的男人,声音细若蚊蚋,“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姜宇的声音很温和,“我若是不在,自己的夫人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那才叫麻烦。”
曹节的心头一暖,抬眼,在镜中与他的目光相遇。她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温柔和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歉疚。
“在江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终是忍不住问道,“福伯他们只说,尘风堂传回来的消息断断续续,只知道……很危险。”
姜宇梳头的手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