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也立刻引动自身平衡的本质,那“生”的活力与“寂”的虚无在她灵魂深处交织盘旋,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内在稳定性和排异性,如同中流砥柱,顽强地抵御着外界对“莉娜”这个独立个体的强行改写。“《中庸》开篇即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她凝聚全部意志,向着那水母生命体,也向着这片扭曲的时空,坚定地传递自己的意念,“吾等之‘性’(本性),吾等之‘道’(路径),当由己心而发,率性而行,而非由外力强加一个看似完美的‘果’!失去了追寻的过程,失去了自主的意志,这‘完美’不过是精致的牢笼!”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异常顽强的抵抗,以及那源自不同宇宙法则的、无法被完全理解的本质力量,“永恒果园”那完美无瑕的景象开始微微波动,变得有些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那栉水母形态的生命体也第一次传递来了困惑与不解的意念波动。【抗拒……完美?追寻……过程的苦难与不确定性?此非……理性之举……逻辑……冲突……】
趁此对方因“逻辑冲突”而出现瞬间迟滞的宝贵机会,陈星强行催动“可能性号”的能量核心,超越安全阈值输出能量。远在“净莲天”的苏清寒也通过微弱的灵能连接感应到了这边的极端异常与危机,她面色再白一分,不惜再次损耗自身积累的宝贵时空之力,强行在“可能性号”前方那片被“因果倒置”法则固化的时空中,撕开了一条极其细微、闪烁着危险混沌电光的临时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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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号”剧烈地震荡着,船体发出呻吟,如同一条奋力挣脱无形粘稠蛛网的飞鱼,险之又险地抓住了这一线生机,再次启动跃迁引擎,拖着疲惫的身躯,逃离了那片被“因果倒置”法则所笼罩、充满静态完美诱惑的诡异星域。
当飞船再次从跃迁的颠簸中稳定下来,重新回到符合常规因果律的宇宙空间时,陈星和莉娜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疲惫。那不仅仅是因为能量的过度消耗,更是因为与一种完全陌生、颠覆认知的宇宙法则进行对抗后,所带来的巨大精神冲击和认知负荷。
“因果倒置……果因优先……”陈星回味着刚才那番离奇而可怕的经历,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竟然真的有文明,选择以这种方式存在……他们看似逃避了所有的混乱、痛苦、挣扎与不确定性,抵达了某种极致的‘秩序’与‘和谐’。但他们也因此,付出了失去真正自由、失去真实历史、失去未来无限可能性的代价。这难道就是……对‘完美’的极致追求,所衍生出的另一种形态的……永恒噩梦吗?”
莉娜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度与力量,轻声道:“他们得到了一个永恒的、被定义好的‘果’,却彻底失去了体验、塑造、甚至跌倒后重新爬起那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因’的过程。这或许,比‘归零者’那种追求纯粹毁灭与终结的道路,更加……可悲,更加令人感到窒息。”
这次匪夷所思的遭遇,让他们对宇宙的复杂多样性、对“可能性”本身的珍贵价值,有了更深层次、也更趋于哲学层面的理解。这座无尽的宇宙迷宫之中,不仅存在着“归零者”那样无情的猎手,竟然还存在着这样迷失在自我编织的、完美无瑕的静态牢笼中的囚徒。而他们“净莲天”的探索、抗争、对未知的好奇以及对自主意志的坚守,似乎正是在为这片广袤而冷漠的星空,倔强地保留着那份充满不确定性、挫折与希望、却也蕴含着真正生机与活力的—— 原始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