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后嗣之思·暗流隐忧

后汉异星录 凌阅闻 3673 字 9天前

“然也。”诸葛亮点头,“将军之神勇,万中无一。可这新式火枪,一农夫受训三月,持之即能于百步外毙敌。百枪齐放,千军辟易。将军之神勇,可敌十枪、百枪,可能敌千枪万枪,如墙而进,弹丸如蝗乎?”

关羽脸色微变,默然。

“非是弓马骑射无用。”诸葛亮的声音沉稳清晰,带着洞彻世事的透彻,“而是时移世易,器为道之延伸。古之良将,倚角弓强弩破敌。今之利器,乃火铳巨炮。其理一也——皆在扬长避短,克敌制胜。将军之神勇,配合此等利器,如虎添翼,方是真无敌于天下!陷阵营老卒,乃国之瑰宝,将其勇悍融入新军阵中,为骨干,为士官,统领火枪阵列,进则弹幕如雨,摧城拔寨,退则坚韧如磐,固若金汤。此兵家之新道也,将军岂可囿于旧日樊笼?”

关羽如遭重锤,身形微微一震。那坚毅如岩的面容上,困惑未消,但眼底深处那因时代剧变而激起的巨大波澜,似乎被诸葛亮这番兼具远见与敬重的话语,稍稍抚平了些许。他盯着操典上那整齐如林的枪阵图样,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诸葛亮抱拳,声音沉厚了不少:“军师……一席话,关某……受教了。新军操演,某自当尽心。” 那“尽心”二字,仿佛重若千钧。

刘备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温言道:“二弟能明此理,实乃我军之福。”他又看向听得似懂非懂、眼神在父亲、相父和二叔之间来回转动的刘禅,“阿斗,你也要记住,治国统军,既要有你二叔万夫不当之勇的胆魄,更要有相父这般洞悉万物运转、善假于物的智慧。”

刘禅懵懂地点点头:“孩儿……记住了。” 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瞟向地图上那抽象的机械符号,小脸上除了敬畏,依旧茫然。

江东,建业,观海阁。

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洒落的碎钻。浩瀚长江在远处奔流,水声隐隐。孙权未着冠冕,只束着简单的发髻,一身利落的骑射常服,凭栏而立。强劲的江风吹拂着他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庞。他身后不远处,鲁肃垂手侍立,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忧虑。

“子敬,你信中言道,公瑾病体……又沉疴了?”孙权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目光依旧投向星辰下朦胧的江面。

鲁肃深深一揖:“回禀主公。都督……自柴桑归来,呕血数次,医官会诊,皆言乃积劳伤及肺腑根本,又兼旧创复发……非短时静养可愈。都督心系主公大业,尤念念不忘海西都护府建制与南海新辟航线,每每强撑病体批阅文书,下官……实在忧心如焚!”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孙权放在栏杆上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但依旧没有回头。那个雄姿英发、谈笑间视万军如草芥的公瑾哥哥……竟真被这沉疴死死缠住了么?一股巨大的空落感和沉甸甸的压力骤然压在心头。江东这条正在极速航行的巨舰,舵轮之下,竟失去了最可靠的那只手!

沉默持续了约莫半刻。夜风更疾,带着江水特有的湿润腥气。

“传孤令。”孙权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冷静,斩断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自建业太医院、吴郡医学院,抽调最精于调理肺腑之症的医者,由甄夫人举荐之首席带队,即刻赶赴柴桑,驻诊于都督府邸!所需药物,无论珍稀,凡我江东境内所有,或可自海外采买者,务必全力供给!令柴桑太守,都督府内外,一切以周都督休养为重,敢有以琐事烦扰者,重处!”

鲁肃眼中闪过一丝宽慰,深深拜下:“肃代都督,叩谢主公天恩!”

“海西都护府建制……进度如何?”孙权话锋一转,语气已恢复锐利。

鲁肃精神一振,立刻回禀:“回主公,陆伯言已初步勘定锡兰岛(斯里兰卡)北岸良港一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首批驻军三千,工匠五百,商馆、码头、炮台基址已定,转运之建材、器械正随补给船队源源运抵。伯言禀报,已与岛国君主达成协约,租借该港及周边之地九十九年,岁供金珠香料若干。其国主慑我舰队威仪,又贪贸易之利,条款签订颇为顺遂。” 他顿了顿,补充道,“伯言信中提及,回程时拟绕行南天竺海岸,详勘其港口、物产、兵力,绘制精图以献主公。”

“甚好。”孙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属于年轻人开拓者的振奋光芒,“告诉伯言,放手施为!军械补给若有不足,立即飞鸽传书建业!孤定全力支应!他日海西都护府建成,便是钉入天竺与西方咽喉的一枚铁钉!更是我江东扬帆寰宇的基石!”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已穿透无垠的夜空,看到了万里之外那片即将升起的、属于孙吴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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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鲁肃应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充满活力的脚步声沿着木梯响起。孙登的身影出现在观海阁门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眉目间已初具英气,穿着便于活动的劲装,额角还带着薄汗,显然是刚结束晚间的骑射或操舟训练。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盒,脸上洋溢着兴奋和一丝完成任务的骄傲。

“父亲!鲁师傅!”孙登快步上前,恭敬地向两人行礼。他先看向鲁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仰慕:“师傅昨日所授牵星过洋之法,登儿与几位伴读反复演练,已能于静水之上,依星图位置,大致推定舟船方位了!” 接着,他献宝似的将木盒呈到孙权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您看!这是今日船坞营造司大匠所赠,说是西洋贸易船队带回的稀罕物,名唤‘星盘’!据称乃极西之地航海者观星辨位之利器!其上有繁复刻度,能更精妙地测定星辰高度,推算纬度!儿观之其理与我江东牵星术似有相通,却更为精巧!大匠言需仔细参详,儿不敢自专,特来献于父亲!”

鲁肃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好奇与兴奋光芒,几乎忍不住要上前一步细看这传说中的西方秘器。

孙权接过那沉甸甸的木盒,打开。黄铜制成的圆盘在阁内灯火下闪烁着神秘而冷硬的光泽,盘面上密布着层层叠叠、精细繁复的刻度环和可以旋转的照准规(Alidade),中心镶嵌着打磨光滑的宝石作为窥孔。冰冷、精密、充满几何学的力量感扑面而来。这绝非江东或中原已有的器物!

他的指尖抚过那些冰凉的、代表星宿或角度的陌生铭文符号,脑海中瞬间闪过陆逊舰队带回的那份标注着“可疑西方势力”的初步简报,以及那几张语焉不详、却提到“奇诡星图”的残页。这小小的铜盘,是否就是那片迷雾中的第一缕微光?它背后又隐藏着一个何等强大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