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让山民战士睁目如盲,成了绝佳的靶子。密集的连弩如同割草机般收割着生命。从天而降的“火蛇”爆炸则彻底摧毁了他们的阵型和勇气!冲锋的浪潮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瞬间粉碎!侥幸未被射死炸死的战士,惊恐地看着身边同伴在强光下扭曲着倒下,被炸得四分五裂,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惨叫,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浓郁的血腥、焦臭,最后一丝勇气也彻底崩溃了!
“妖怪!汉人有妖怪!”
“跑啊!快跑!回山里去!”
“山神不保佑我们了!”
混乱的哭喊和哀嚎取代了战意。山民战士们如同炸窝的蚂蚁,丢盔弃甲,再也顾不上头人的命令,只想逃离这片被强光笼罩、被金属风暴和爆炸火焰充斥的死亡炼狱!他们疯狂地掉头,互相推挤践踏着,没命地冲向身后那片仿佛能带来安全的黑暗山林。
孟获也被一枚连弩钢矢擦过了肩头,火辣辣的疼痛和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凉。狂怒和不甘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他引以为豪的勇武、熟悉的山林、祖灵的庇佑,在汉人这如同天罚般的白光、钢雨和雷火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勇猛的几个兄弟被炸得尸骨无存。他看到平日里最凶悍的战士此刻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哭嚎着逃跑。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透过弥漫的硝烟,死死盯住矿场中央那些喷吐着蒸汽、发出低沉轰鸣的钢铁巨兽,盯住那些在探照灯强光下沉默矗立、如同地狱入口般喷吐着死亡的地堡。
小主,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时,矿场深处,靠近山体的地方,异变再生!
一阵低沉到令人心悸、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咆哮声,压过了连弩的呼啸和爆炸的余响!那声音厚重、蛮横,带着一种纯粹机械力量的冰冷韵律,绝非血肉之躯所能发出!
紧接着,在一束特意投射过去的探照灯光柱下,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缓缓从山体工事中“站”了起来!那是一架……弩?但绝非孟获认知中的任何弩!
它大的超乎想象!主体由粗壮的钢铁骨架构成,关节处包裹着黄铜护套,在强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巨大的绞盘和复杂的齿轮组清晰可见,粗如儿臂的钢缆紧绷着。最为骇人的是它那张开的“臂膀”——那是两根长度超过三丈、由多层坚韧钢片叠压而成的巨型弓臂!弓臂之间,一根堪比成年男子大腿粗细、闪烁着寒芒的特制巨型钢矛,正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缓缓拉开,绷紧!矛尖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点摄人心魄的冷芒!
这钢铁巨兽的底座,赫然连接着矿场中央那台日夜咆哮、喷吐着浓烟的巨大蒸汽锅炉!白色的蒸汽如同巨兽沉重的呼吸,从底座和关节处的泄压阀中嗤嗤喷出!
“呜——嗡——!”
随着一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的蒸汽汽笛长鸣,那架超巨型蒸汽弩机完成了最后的蓄力!粗壮的钢缆和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巨大的弓臂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放!”
一声冷酷的命令不知从何处传来。
“嘣——!!!”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天地都被撕裂的巨响!弩机所在的地面猛地一震!那根巨大的钢矛,在蒸汽赋予的无可匹敌的动能推动下,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传说中后羿射日的箭矢,以毁灭一切的气势,悍然射向孟获身后不远处的山脊!
那里,正是他们刚才集结、冲下山的必经之路!也是此刻溃兵唯一的退路!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不是钢矛本身的威力,而是它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山脊上一块早已风化的、巨大而突兀的危岩!在难以想象的巨大动能冲击下,那块如同小山头般的巨岩瞬间粉身碎骨!无数磨盘大小的碎石混合着泥土、树木,如同山崩般轰然倾泻而下!瞬间将那条狭窄的山路彻底堵死!腾起的烟尘在探照灯的强光照射下,形成一道高达数十丈的、浑浊的巨幕!
退路!断了!
所有正在溃逃的山民战士瞬间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他们惊恐万状地回头,看着那道隔绝了生路的、由山石构成的绝望之墙,再望望矿场方向那如同神罚般矗立的钢铁弩机和地堡中沉默伸出的连弩孔洞。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彻底崩溃了。
“山神……发怒了……”一个苍老的战士噗通跪倒在地,对着崩碎的山岩方向,涕泪横流地叩拜下去。
“妖怪……汉人……有山一样大的妖怪……”另一个战士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手中的石斧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绝望的哭嚎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
孟获站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全身骨头。手中的开山巨斧沉重得如同山岳。肩头的伤口汩汩流着血,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那撕裂空气的巨矛尖啸、山崩地裂的轰鸣,以及那架连接着喷火巨兽(蒸汽锅炉)的恐怖钢铁弩机的狰狞轮廓,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灼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片世代属于他们祖灵的山林,在这场力量悬殊到令人绝望的对抗中,已经彻底沦陷了。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攫住了他的心脏。
邺城·铜雀台·“流萤”秘站
夜色中的铜雀台,灯火寥落,唯有最高层机枢阁的几扇窗户,依旧透出彻夜不熄的昏黄烛光,如同蛰伏巨兽未曾闭合的眼睛。而在这片宏伟宫苑西北角,一处不起眼的、掩映在假山竹林间的雅致院落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院落深处一间暖阁,门窗紧闭,厚重的锦缎帘幕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与窥探。屋内温暖如春,角落里的紫铜炭盆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散发出淡淡的松木清香。但室内的气氛却与外间的静谧截然相反,带着一种紧绷的、高速运转的精密感。
貂蝉——或者此刻化名“柳烟”的她——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身上只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锦缎常服,乌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斜插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她脸上脂粉未施,眉宇间带着一丝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星的秋水,快速扫视着面前摊开的几份纸卷。
案上堆满了东西。有来自西北夏侯渊军前、记录着“铁甲车”、“炮火”威力的加密战报抄件;有来自辽东张辽处、描述“形制诡异快船”及“沙貊口之危”的加急密函;有从南中快马加鞭送回、关于“矿场防御战”及孟获部族惨败的详细过程记录;还有一小卷来自遥远长江下游建业、用江东特制密码写成的电文。更有一叠来自“群星会”时期残留、但至今仍在某些层面高效运转的情报网络汇总上来的零碎信息片段:关于塞外柔然残部对弹壳的疯狂搜集;关于辽东公孙度营中诡异工匠的传闻;关于南中某些深山部族祭祀时对“白色神光”恐惧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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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在一枚小巧的、镶嵌着珍珠的红玉印章上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是她与江东那位“活力开拓者”单线联系的信物。书案一角,一只通体乌黑、唯有眼珠是琥珀色的“墨玉”狸猫,正慵懒地蜷缩在锦垫上假寐,尾巴尖偶尔轻轻扫动一下,耳朵却机警地竖着。
貂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几份来自不同方向、却都指向同一个令人不安的战场新变化的报告上。
铁甲车……喷火的炮……连珠的弩……探照的强光……还有那架依靠蒸汽开山裂石的巨弩……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作为最早接触到“神启”概念的人之一,她深知这些武器意味着什么——效率的极致,杀戮的升华。它们碾碎敌人如同踩死蝼蚁。夏侯渊、张辽、诸葛亮,他们干得漂亮,干净利落,用最小的伤亡(己方)换取了最大化的震慑效果。这本该是值得庆贺的大胜。
然而,在貂蝉这位曾经的调查记者眼中,胜利的光环之下,却潜藏着更深的阴影。
她的手指点在西域情报员送来的一份不起眼的短笺上,上面用一种近乎涂鸦的潦草笔迹写道:“……柔然秃发部溃兵,于尸骸狼藉处,疯魔般争抢滚烫铁丸(疑为弹头弹壳),以血污之兽皮包裹,视若神物,不顾生死遁入漠北深处……”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其萨满狂喜,言‘汉巫之纹’已获,或可窥其秘,反制之。”
她又翻到辽东那份关于“沙貊口之危”的密报末页,张辽的亲笔附注力透纸背:“……虽破贼船佯攻,然内应未除,主犯袁尚、塞外主谋仍在!其得窥我‘探灯’之秘,下次必有备!且那诡异快船,其速其形,非辽东蛮夷所能造,必有外援!深恨未能擒其首脑,断其根源!”
南中的报告则详细记录了溃败山民对“白光”、“钢雨”和“山崩之矛”的极度恐惧,以及孟获本人失魂落魄的反应,最后特别提到:“……俘获山民巫祝,其疯言祖灵震怒,称汉人引‘地火巨灵’(蒸汽弩机)入山,山魂已被玷污,需远遁至‘瘴母之渊’(指更南方的原始雨林)方能避祸……”
貂蝉的指尖冰凉。她闭上眼,三处战场血与火的画面在脑海中激烈碰撞、叠加。她仿佛看到了:
西北荒原上,幸存的柔然人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背后,滋生出一种扭曲的、想要攫取“神物”以牙还牙的疯狂;
辽东那片被探照灯光撕裂的黑暗海面下,毒蛇般的袁尚和塞外势力在舔舐伤口,谋划着更阴险的渗透,而那诡异快船的影子,如同幽灵般挥之不去;
南中潮湿闷热的密林里,战败的孟获和幸存的山民,刻骨铭心的恐惧正被某些不甘的野心家利用,酝酿着更深、更远、更绝望的抵抗和破坏,甚至不惜引入真正的“瘴疠”……
技术碾压带来了胜利,却也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它在敌人心中种下的不仅是恐惧,还有对力量的渴望、对秘密的贪婪、以及对“神启”本身扭曲的模仿与利用!更可怕的是,这种模仿和利用,极有可能被某些更古老的、更黑暗的、或者……更“先进”的力量所引导、所催化!
貂蝉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她铺开一张新的素笺,提起一支特制的、笔尖极细的硬毫笔。她没有立刻书写,而是将案头那张来自建业、用江东密电码写成的纸卷再次展开。那上面只有一行简短得令人不安的讯息,是孙权那边通过特殊渠道转来的:
“归帆近。有异金碎片及残图随至。徽记似曾相识。详待面呈。阅后即焚。——阳”
阳,是孙权的代号。异金碎片?残图?似曾相识的徽记……这三个词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貂蝉所有的思绪!建业观海阁那晚,孙权向她展示的、远征舰队带回的关于西方“神启者”的零星情报碎片,瞬间涌上心头——那些语焉不详的报告,那张模糊抄录的、由两个嵌套三角构成的奇特徽记草图!
难道……辽东的诡异快船……塞外可能获得的“外援”指导……与孙权舰队在极西之地遭遇的“神启者”,竟有某种联系?!这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如果敌人……不止在内部,不止在塞外,不止在丛林,而是来自更遥远、更不可知的地方,并且已经将触角悄然伸了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硬毫笔尖饱蘸浓墨,落在素笺上,笔走龙蛇,字迹却异常工整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她迅速写下一份给曹操的绝密分析摘要,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冰冷的结论和紧迫的警告:
“孟德亲启。西北、辽东、南中三报已悉。胜局稳固,震慑已成,然隐患深植:
一曰‘秘种’。敌酋未除(袁尚、塞外主谋、南中顽固),其目睹利器之威,或生攫取仿效之心(柔然抢弹壳为证),或引更诡邪之力(辽东怪船疑为外源)。败者之惧,可化为困兽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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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曰‘暗流’。恐惧蔓延之地,最易滋生极端(南中山民欲远遁瘴渊,恐致更乱)。溃兵四散,流言如疫,‘神兵’之秘泄于敌手,遗祸无穷。
三曰‘远忧’。辽东‘怪船’之速形,非辽东蛮力可及。江东孙侯传讯,言及归航携‘异金碎片、残图’,徽记‘似曾相识’。此与彼方‘神启者’疑云遥相呼应。恐有域外黑手,借我边疆之乱,播撒祸种,试探虚实!三疆烽火,恐非孤立。望速查辽东怪船源头,严控南中溃兵流言,并待孙侯处‘异物’详析。此非疥癣之疾,乃心腹之患,寰宇之敌,或已近在咫尺!——流萤”
她小心地吹干墨迹,取出那方红玉小印,在末尾郑重地钤下“流萤”二字。接着,她将这张素笺小心卷入一个特制的、内衬防火油布的细长铜管中,用火漆密封,交给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心腹侍女。
“即刻,密呈铜雀台机枢阁。务必亲手交予郭祭酒,言明‘流萤’亲笔,十万火急。”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
侍女无声接过铜管,身形一闪,便融入暖阁角落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暖阁内恢复了寂静。貂蝉(柳烟)缓缓起身,走到紧闭的雕花木窗前。她没有推开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窗外的夜空,邺城上方,一片沉寂的黑暗,唯有铜雀台机枢阁的方向,几点烛火在黑夜中固执地亮着,如同微弱的灯塔。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冰凉的窗棂。指尖感受到的,是木头的纹理,更是窗外无边夜色透进来的、深秋的寒意。那份来自孙权、只有寥寥数字的加密电文,此刻却重逾千斤,在她心头反复碾过。
异金碎片……残图……似曾相识的徽记……
归帆已近,那艘来自江东的舰船,劈开万里波涛,带回的究竟是满载的香料珍宝,还是……点燃整个华夏火药桶的那一粒致命火星?
她仿佛听到了海浪的轰鸣,看到了遥远海平线上那支庞大舰队的轮廓。那支舰队承载着江东乃至整个华夏开拓寰宇的雄心,却也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正缓缓驶向一个被浓雾笼罩的、吉凶难测的未来。
暖阁内,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窗边,貂蝉的身影凝固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如同一尊沉默的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