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易安一行进永冬城,直奔苏元帅府。
苏元帅府邸坐落于县城繁华地段,此时街边房前,家家户户挂白色灯笼。
此时日头虽悬却无暖意,长街两侧仍愁云密布,阴风习习。白幡如霜雪般高挑于檐角,随风轻摆时簌簌作响,似低低呜咽。过往行人皆敛声屏气,或烧黄纸,或驻足垂眸致哀,或绕道而行。连街边叫卖的货郎都收了担子,连街边平日里喧闹的茶肆、酒坊都闭了半扇门,唯余风卷落叶的沙沙声,裹着远处传来的哀乐,在空荡街巷里沉沉回荡。
杨易安见到昔日人声鼎沸的永冬城,如今一派凄楚,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苏元帅府邸门前拔地而起的牌坊挂了白绫。牌坊的雕梁画栋,与镂空的精美绝伦图案,都被白漫所挡住,只有威严肃穆的神兽露脸。宅邸外白灯笼高悬门首。门前纸扎的童男童女、车马轿分列两侧。只有正上方,“一门忠烈”的镏金牌匾,笔锋刚劲,熠熠生辉,还露在外面。似乎在诉说着这一门忠烈。
杨易安看来这一镏金牌匾心中一酸,苏元帅一家三代人十三口男丁,全部战死沙场,如今苏元帅也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门前家身着麻衣、腰束草绳。见吊唁者前来,忙重重叩首还礼。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管家声音哽咽,眼中眨红。
“祖母是还安好?”苏小妹忧心忡忡。
“正等着你回来,快进去吧。今晚苏元帅下葬。”管家强压抑情绪,嘴角颤抖。
杨易安一行皆披缟素,按长幼次序依次上前吊唁。
灵堂之内,黑漆灵柩停放正中,棺前供桌铺着素色锦缎,上置逝者牌位,牌位前燃着两支白烛,烛火摇曳不定,映得周围香火缭绕。
苏小妹此时见到棺椁,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直扑棺木,肩头剧烈抽动,哭得撕心裂肺,追忆逝者厚德,话语间满是扼腕。
杨易安见苏小妹哭得身子发软,几欲栽倒在棺木上,忙上前一步,与身旁的侍女一同轻轻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她麻衣下的肩膀,只觉那单薄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残烛,连带着他自己的掌心都泛了凉意。他喉结滚了滚,想说些劝慰的话,却见苏小妹泪眼婆娑地抬头,指节死死抠着棺沿 “祖父说过,等我肺炎好了教我骑马,日后也能陪他征战沙场,我的病你治疗好了,可祖父他………”话未说完,又被一阵哽咽堵了回去,泪水砸在黑漆棺木上,绽开一朵朵小花。
杨易安本想出言相劝,但见她感情爆发得决堤洪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中感叹:就好好宣泄一下情绪。
他转头瞥见苏老夫人跑在灵堂前。苏老夫人披麻戴孝,面色平和,眼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