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鸿门,听着霸气,今天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帐内,烛火跳得人心慌。项羽高坐主位,一身力气没处使似的,指节捏得咔咔响,时不时就瞥一眼下手那个笑得一脸谦卑的刘邦。亚父范增那老头儿,眼神跟刀子似的,一会儿剜一下刘邦,一会儿又举起腰间那玉玦,对着项羽猛晃——那意思,明白得很:动手!快动手!剁了他!
可项羽,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有点抹不开面儿。人家刘邦好歹是来了,礼数周全,说话客气,上来就一顿“将军神武,臣万分景仰”的输出,这突然翻脸……是不是有点不太讲究?
帐外,可就没那么含蓄了。樊哙,刘邦的贴身保镖,人如其名,就是个铁塔般的猛人。他没资格进那核心饭局,只能跟张良几个在外围干等着。里面音乐声时高时低,项庄那小子还突然舞起剑来,剑风呼呼的,直冲着自家主公刘邦的方向去。樊哙听得真真切切,那汗珠子,顺着鬓角就滚下来了,拳头攥得,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不行!”樊哙豹眼一瞪,头发根根直立,“我得进去!跟主公同生共死!”
说时迟那时快,他左手提起那面沉甸甸的盾牌,右手按在剑柄上,身子一躬,就要往里冲。
“站住!”门口俩执戟郎中将兵器一交叉,寒光闪闪,拦得死死的。
樊哙哪管这个?他闷哼一声,也不拔剑,直接把那大盾牌横着一抡!嗡——带着一股恶风。两个卫士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发麻,脚下不稳,噔噔噔朝两边跌开,手里的戟都差点飞出去。
帐内,正是项庄舞剑舞到要紧处,剑尖老在刘邦鼻子底下晃悠的当口。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帘子被猛地撞开,一个黑影如同煞神般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冷风,吹得烛火一阵乱摇。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音乐戛然而止。项庄的剑也僵在了半空。
只见来人身高八尺开外,膀大腰圆,一张脸黑里透红,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里面全是血丝,那股子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他就往刘邦席前那么一站,像一堵墙,把刘邦护在了身后。
项羽正琢磨着刘邦这老小子今天怎么这么能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搞懵了。他下意识地手就按在了剑上,身子微微前倾,喝问道:“来者何人?”
张良多机灵啊,赶紧上前一步,躬身回答:“回禀将军,这是沛公的参乘,名叫樊哙。”
“参乘?”项羽上下打量着樊哙,看他这架势,这气势,心里倒生出几分欣赏。他是勇士,就喜欢勇士。“嗯,是条好汉!赐酒!”
下边人赶紧捧上一大斗酒,那斗,快赶上小盆了。樊哙也不含糊,抱拳说了声:“谢将军!”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喉咙里跟打雷一样,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完了把斗往旁边一放,抹了把沾满酒沫子的络腮胡。
项羽更高兴了:“好酒量!再赐他个彘肩(猪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