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话在珊莎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财政大臣?
这四个字对她来说,就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遥远,陌生,甚至有些荒谬。
珊莎的脸上一片茫然。
她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微张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团乱麻给塞满了,完全无法思考。
女人可以坐上财政大臣的位置?
“我?”
珊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恩大人……您……您一定是在开玩笑。”
她下意识地连连摇头。
仿佛这样就能否定那个疯狂的念头。
“我什么都不懂……我不会算数,连账本都看不明白……”
“我只会唱歌,会绣花,会背诵七神圣典……”
珊莎的声音越来越低,那股刚刚才被林恩亲手建立起来的自信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她是一个淑女。
一个合格的、完美的淑女。
她从小就被教导要如何微笑,如何行走,如何取悦以及伺候未来的丈夫,如何管理一个城堡的内务。
但那些教导里,从来没有一堂课是关于如何管理一个王国的钱袋子。
那是专属于男人的领域,是她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谁告诉你财政大臣需要会算数了?”
林恩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我否定。
他看着珊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珊莎,培提尔·贝里席会算数吗?”
“他当然会。”
“他甚至能把王国的每一枚金龙都算得清清楚楚,然后想办法把它们变成自己口袋里的金龙。”
林恩走到珊莎面前,拉着她坐到了座位上。
“权力有很多种。”
“瑟曦王后的权力,来自她的姓氏和国王的头衔。”
“玛格丽小姐的权力,来自高庭的粮仓和军队。”
“她们的权力都很好,但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当国王不再宠爱瑟曦,当高庭的军队战败,她们的权力就会烟消云散。”
林恩声音放的很低,敲碎了珊莎过去十几年里对“权力”这个词的所有天真幻想。
“但有一种权力,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
“你不需要懂那些复杂的账目,我会从布拉佛斯的铁金库为你找来全世界最精明的账房,他们会处理好一切。”
“你甚至不需要去参加那些冗长乏味的御前会议,听那群老头子为几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
林恩的目光锁定了珊莎,似乎正在向她注入勇气。
“你只需要坐在那里。”
“你的名字,是珊莎·史塔克。”
“你是北境守护、临冬城公爵的长女,是国王之手、七国首相的女儿。”
“你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权力。”
“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代表着史塔克家族的意志,代表着整个北境的意志。”
“任何人想要动王国的钱袋子,都必须经过你的同意。”
“谁敢质疑你,就是质疑你的父亲,质疑整个北境!”
珊莎的呼吸停滞了。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战栗。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个被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是弱点的身份,在林恩的口中竟然变成了最坚不可摧的武器。
“而我,”
林恩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
“我是北境之外的塞外之王,我也会全力支持你。”
“任何向跟你作对的人,都得承受我的怒火。”
“任何人都有可能倒台,而我却不会。”
“只要我全力支持你,你有我做靠山,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懂了吗,珊莎?”
最后那句话,重重砸在了珊莎心上。
她的脑海中一片轰鸣。
恐惧,兴奋,迷茫,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弥漫心头。
她想起了乔佛里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想起了瑟曦那双总是带着轻蔑与审视的绿眸,想起了君临城里每一个对她笑脸相迎,背后却暗藏蛇蝎的贵族。
她厌倦了。
她厌倦了当一只小小鸟,只会在笼子里唱着别人早已谱写好歌曲的那种。
她想飞。
哪怕飞出去就会撞得头破血流,她也想亲眼看看笼子外面的世界。
珊莎看着眼前的林恩,看着这个男人为她描绘出的一条她从未想象过的道路。
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真正自由与力量的道路。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林恩都有些意外的举动。
珊莎提起她那繁复华丽的长裙,动作优雅而又决绝。
她缓缓地单膝跪在了林恩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