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长舒一口气,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我看向何峰,何峰立刻找来一张粗糙的牛皮纸和一支炭笔。
影子接过纸笔,没有再看孩子,而是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们,伏在一个破木箱上,开始飞快地勾勒起来。他的肩膀依旧紧绷,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对冰冷,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画得很快,线条精准而简练,将何家老宅深处那如同迷宫般的水牢结构、明哨、暗哨、换防时间、甚至几条鲜为人知的密道,都一一标注出来!
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凝聚着血泪和无法磨灭的痛苦记忆。
当他最后掷下炭笔,将那张布满复仇路径的地图推到我面前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救出我娘……之后……何震的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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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那张沉甸甸的地图,看着上面详尽到令人心惊的标注,点了点头:
“成交。”
我将那张浸透着影子痛苦与决绝的地图小心收起,目光扫过货仓内每一张或紧张、或期待、或依旧带着些许疑虑的脸。
“此地不宜久留。”我沉声道,“何震的人随时可能搜到这里。带上孩子,我们立刻撤回贫民街据点。”
影子沉默地伸出手,这一次,我没有再阻拦。他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僵硬却又无比轻柔的姿态,仿佛捧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孩子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竟出乎意料地没有哭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影子迅速用一块深色的布将孩子裹好,贴身藏在自己胸前,整个人再次变得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只是那紧绷的脊背,显露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守护意味。
我们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借着夜色和码头复杂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货仓。沿途遇到几波何家的搜查队,都被我们提前避开或有惊无险地化解。有影子这个曾经的何家第一杀器在,他对何家巡逻路线和暗哨的习惯了如指掌,为我们规避了大部分风险。
回到贫民街那处更加隐蔽、且有杨仇孤和杨靥坐镇的据点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据点内,灯火通明。杨仇孤正焦躁地踱步,张欣儿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镇定,守在沉默如山的杨靥旁边。看到我们安全回来,尤其是看到我身后那道如同鬼魅般出现的黑影,杨仇孤瞬间警惕起来,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张欣儿也紧张地站起身。
“自己人。”我简短地介绍,“影子。现在起,和我们一起行动。”
杨仇孤眼神惊疑不定地在影子身上扫视,显然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但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刀柄,只是警惕未消。张欣儿则好奇地看着影子,尤其是他怀中那个微微鼓起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地方。
何峰、雷豹等人也陆续安置好外围警戒进来。很快,核心人员全部到齐:我、韩策言(留守据点)、高杰、杨仇孤、张欣儿、何峰、夏施诗(抱着一些干净的布和温水走来)、马琳,以及新加入的影子。庞大的杨靥如同最可靠的壁垒,沉默地守在门口。
我将那张牛皮地图在中间的木桌上缓缓铺开。
“这是影子提供的,何家老宅水牢的详细布防图。”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地图上那精细却令人心悸的标注上。
“水牢入口在这里,位于老宅最深处的地下,原本是一处废弃的地窖,被何震改造。”我指向地图核心,“明哨四人,分守入口两侧,每两个时辰换防一次。暗哨……”我的手指划过几个不起眼的阴影区域,“这里,这里,还有这个水渠通风口后面,各有一人,交叉视野,极难发现。换防时间错开明哨半个时辰。”
“进入水牢后,是一条长约二十丈的向下甬道,两侧有机关陷阶,触发方式不明。”影子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补充道,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桌边,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仿佛能透过图纸看到那幽深地狱的景象,“甬道尽头才是真正的水牢,分内外两间。外间有四名守卫常驻,内间……锁着我娘。”
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碾磨出来。
“何震……偶尔会去‘探望’。”影子补充了一句,眼神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