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母亲指尖的温度,她说话时发梢晃动的弧度,甚至空气中那缕淡淡的薰衣草香……都真实得让他心头发紧。

“为何……却不想醒来?”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消散在房间里。他看见母亲转过身,金发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正想问她晚饭是不是还做他最爱的蜂蜜面包,眼前的景象却突然开始晃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罢了。”玄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淡了几分,“已经是过去式了,明明阿特斯尤的城墙还立着,父母也还在城里,我却偏要困在这梦里。”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用疼痛拽着意识往外挣。房间里的书架开始模糊,母亲的身影也像被风吹起的纱,边缘泛起涟漪——这梦境果然在动摇。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眼皮都重得像坠了铅。母亲指尖的温度还留在肩上,她说话时发梢晃动的弧度清晰得刺眼,窗外甚至传来熟悉的铜铃声——那是阿特斯尤城正午报时的钟响,从中央广场的钟楼一路荡到执政官府邸的后院。那摇摇欲坠的场景像被什么东西钉住,碎了又拼,拼了又裂,却始终没彻底散去。

“为什么……醒不来?”

他咬着牙低吼,胸口的旧伤突然抽痛,金色的血意涌上喉头。幻境里的阳光明明温暖,却让他想起坡谷里刺目的永昼,想起那些交织的金色血液——原来连疼痛,都在帮着梦境拽住他。

母亲的身影彻底虚化了,只剩下声音还在温柔地问:“玄锋,怎么站着发呆?你父亲说今晚公民大会结束,就带你去城墙看新挂的星灯呢。”

玄霄猛地偏过头,避开那声音的方向,额角渗出冷汗。他知道阿特斯尤的星灯此刻定在城墙次第亮起,父亲的执政官徽章在灯下会泛着银光,母亲的发簪也会映出暖光……可这些都在千里之外,他偏要被困在这复刻的暖意里,挣不脱,也醒不来。

......

玄霄猛地回眸,方才母亲站着的地方已空无一人,连那缕薰衣草香都散得干干净净,只剩空气中漂浮的微光在缓缓消散。他怔了怔,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自觉向前走去,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熟悉的木门——那是父亲的书房。

门后,父亲正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深色的执政官长袍垂到地面,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动作停在半空。

“吱呀”的开门声惊动了对方。父亲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眸里没有往日的温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严肃,以及一丝藏不住的担忧,紧紧锁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