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站在采石场入口,望着里面已经排开的队列,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管事挥挥手说“人够了,明日再来吧”,他便也没多言语,转身往回走。
日头已有些偏西,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他顺着街道往市集走,心里那点失落很快被另一个念头压下去——既然采不成矿,不如去药材铺附近多转几圈。
先前只问了价,却没细看那些药材的进货频率。他想知道那星髓草是不是真的稀罕,是不是每日运到的量都少得可怜,才会被抬到那般价钱。
路过几家商铺时,他故意放慢脚步,听着掌柜们和伙计对账的声音,那些关于“利衡币”“进货”“库存”的字眼钻进耳朵,他都默默记在心里。
走到常去的那家药材铺斜对面,他靠在墙根下,望着进出的客人,目光落在伙计搬上搬下的药箱上——若是能摸清这药材的流动规律,或许能找到些省钱的法子。
晚风吹散了些热气,他却觉得心里更沉了些。原来挣利衡币难,想把利衡币花在刀刃上,竟也这般费心思。
玄霄靠在药材铺对面的墙根上,望着里面伙计用小秤称药、用利衡币结算的模样,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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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过,侍卫官的月俸,刨去给母亲抓药的开销,剩下的只够自己粗茶淡饭。先前总以为省着些便够用,可真遇上贵些的药材,才发现那点利衡币根本经不起折腾。
就像此刻,看着掌柜收走客人手里那捧沉甸甸的砝码,他忽然彻悟——自己挣的这点钱,撑死了只能勉强养活自己。
若想让母亲喝上那副新药,若想让日子过得不这般捉襟见肘,这点能耐远远不够。
晚风吹过,带着市集的烟火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滞涩。
原来所谓的“能过日子”,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体面,真要扛起责任时,才懂这体面有多脆弱。
玄霄往脸上抹了把灰,又将腰间的皮囊换了个不起眼的布包,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他先是在杂货铺买了些粗麻线,借着付钱的功夫,状似无意地问起:
“最近药材铺的生意是不是特别好?我要抓药,总听说有些药材贵得离谱。”
掌柜一边数着利衡币,一边随口应道:“可不是么,听说南边来的货少了大半,好些药材都快断供了。”
接着他又转到茶馆,捡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听邻桌的药商闲聊。一个络腮胡汉子拍着桌子道:
“那星髓草哪是什么运费贵,是有人在中间囤货抬价!前几日我还见城西仓库堆着好几箱呢……”
玄霄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他又换了身行头,去码头找搬运工搭话,果然从一个老伙计嘴里听到类似的说法——
“说是山路塌方断了货,可我前几天还帮药材铺的二掌柜搬过一箱,上面就写着‘星髓草’……”
几次询问下来,那些零碎的信息在他心里拼凑出个模糊的轮廓。所谓的“稀缺”,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望着暮色渐浓的街道,红眸里沉下几分冷意,转身往药材铺的方向走去。这次,他没再站在对面观望,而是径直朝着那扇挂着牌匾的木门走去。
玄霄掀开门帘时,药香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掌柜正低头拨着算盘,听见动静头也不抬:
“抓什么药?”
他反手带上门,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听说你们哄抬物价。”
算盘珠子猛地一顿,掌柜猛地抬头,脸上的肉抖了抖,怒目圆睁:
“谁放的屁?敢污蔑我‘康健坊’的名声——”
话没说完,玄霄已抬手亮出腰间那块暗卫令牌,青铜质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没拔剑,只将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掌柜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先前的气焰矮了半截,却仍梗着脖子辩道:
“这话就错了!如今南边路断了,药材运不过来,物以稀为贵,价高些也是常情……”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