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被她猛地一推,踉跄着后退半步,迷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似乎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推开。
酒气还在他周身弥漫,可那点方才对刻律德菈的偏执,却像被这声呵斥惊散了些,只剩下无措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紧绷的侧脸。
玄霄依旧迷迷糊糊的,方才的举动像断了线的风筝,在他混沌的意识里没留下半分痕迹。
他望着眼前气鼓鼓的刻律德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脑子里空空的,完全想不起自己刚做了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动怒。
酒劲还在太阳穴里突突地跳,他就那么僵在原地,眼神茫然地胶着在她紧绷的眉头上,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像个做错事却不知错在哪儿的孩子,只剩下无措的局促。
刻律德菈见状,胸口那股怒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倏地泄了大半。
她盯着玄霄那副懵懂无措的样子,眉头皱了又松,最终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罢了.....”
她别开眼,语气里的火气淡了许多,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吾也不跟汝这个失忆还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的凡夫俗子计较。”
说罢,她抬步走到廊边,背对着两人站定,银白的发丝垂落肩头,背影瞧着竟有几分落寞。明明是占理的一方,可看着他那浑浑噩噩的模样,连斥责的话都懒得说了。
刻律德菈望着玄霄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心头忽然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这副模样,与她原本认识的那个玄霄,简直大相径庭。
前几个时辰,她还冷着脸说过,若他不能恢复原本的样子,便让海瑟音动手杀了他。可此刻看着他,她却忽然觉得,他似乎还是他。
不过是没了这些天的记忆,添了几分陌生罢了。
反倒是没了那些记忆和理智的牵绊,他好像比从前要主动得多——方才对海瑟音的亲近,还有方才那猝不及防的吻。
都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直白,是过去那个总藏着心事的玄霄,从未有过的模样。
刻律德菈指尖微颤,眸底的冰意渐渐融了些,染上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怅然。
刻律德菈转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池边,却愣了一下。
玄霄不知何时竟自己摸索着穿上了衣服,只是那穿戴的模样实在算不上齐整——领口歪到一边,衣襟也没完全系好,露出一小片沾着水汽的肌肤。
他似乎还在跟那不听话的衣领较劲,昏沉的脑袋一点一点,手指笨拙地扯着布料,想把它理正,可折腾了半天,领口依旧歪歪扭扭,反倒像是更乱了些。
看着他这副与平日沉稳截然不同的、带着点憨态的模样,刻律德菈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方才心头那点残存的滞涩,竟莫名地松了些。
刻律德菈叹了口气,抬手覆上自己微微起伏的胸口,白皙纤细的指尖轻轻抵着衣襟下那处凸起的弧度,清晰地感受到皮下心脏正跳得不算平稳。
那频率不算急促,却带着一种久违的、让她陌生的悸动。
她望着玄霄仍在跟衣领较劲的笨拙背影,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空寂的廊下:
“这……算是爱情吗?”
风从廊外溜进来,拂动她银白的发丝,却没给她答案。只有玄霄那边偶尔传来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和她掌心下那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在寂静里交织着。
爱情是初见时的青涩,藏着欲言又止的悸动;是沉溺时的沉醉,裹着不问归途的迷航;亦是深陷时的迷失,带着难以挣脱的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