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末,东海郡郯城的空气里仍带着料峭寒意,但州牧府邸内,却因女主人的归来而平添了许多暖意。刘备从彭城风尘仆仆而归,与他同行的,除了郭嘉、典韦等僚属护卫,还有需在华佗指导下继续调养的黄叙及其黄夫人。车队在府门前停稳,亲卫们井然有序地卸下行装,刘备却已迫不及待地迈步向内院走去。
绕过影壁,穿过回廊,还未到正厅,便听得一阵孩童稚嫩而欢快的笑声。刘备脚步一顿,心头那股压抑了数月的思念如春潮般涌起。他加快步伐,刚至厅门,便见一个穿着厚实锦袄、约莫三岁多的胖娃娃,正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彩羽毽子,旁边一位温婉的妇人含笑看着,不时柔声提醒:“阿斗,慢些,当心摔着。”
那妇人闻得脚步声,抬起头来。只见她云鬓轻绾,仅簪一支素玉簪,身着淡青色绣缠枝梅的袄裙,容颜清丽,眉宇间既有为人母的温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正是刘备的妻子,甘棠。
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刘备眼中是征战沙场的风霜与疲惫,甘棠眼中是数月独守的牵挂与忧思。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对望之中。
“夫君。”甘棠率先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快步上前,敛衽一礼。
刘备连忙伸手扶住她的双臂,触手处只觉比记忆中清减了些许,心中不禁一疼。“夫人,辛苦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端详,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分离都看回来。
“父亲!”小阿斗丢开毽子,张开双臂,迈着小短腿扑过来,抱住了刘备的腿,仰起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和欢喜。
刘备心中一软,弯腰将儿子抱起。小家伙沉甸甸的,脸蛋红扑扑,依偎在父亲怀里,咯咯笑着,用小手好奇地摸着刘备下颌的短髯。
“阿斗,不可无礼。”甘棠轻声嗔怪,眼中却满是笑意。
“无妨,无妨。”刘备抱着儿子,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天伦之乐,连日征战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他看向甘棠,“路上可还顺利?在青州一切可好?”
“一切安好。有宪和先生和文和先生的照料,青州安稳。只是阿斗时常念着父亲。”甘棠柔声答道,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刘备的脸庞,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安好,是否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