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速速投降!”罗大纲的声音透过铜喇叭传来,在空旷的战场上格外清晰,“尔等湘军已成困兽,何苦负隅顽抗?若降,翼王殿下可保你性命!”
曾国藩怒极反笑,抓起身边的弓箭,搭箭拉满,却被亲兵死死按住:“大人不可!千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
“一群逆贼,也敢口出狂言!”曾国藩甩开亲兵的手,将弓箭狠狠摔在地上。他知道罗大纲说的是实情,南昌城内的粮草只够支撑一个月,若朝廷援兵不到,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可他更清楚,太平军对待清廷官员从不留情,投降亦是死路一条。
与南昌的困局相比,天京外围的江南大营更是一片愁云惨雾。向荣站在营寨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天京城的城墙,眉头拧成了疙瘩。自咸丰三年他率军围困天京以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可这座城池依旧固若金汤。太平军在杨秀清的指挥下,多次主动出击,江南大营损兵折将,三万两千绿营兵如今只剩下两万余人,且大多带伤。
“大人,江北大营那边传来消息,琦善大人又被太平军李秀成部偷袭了,损失了三千兵马。”副将匆匆赶来禀报,脸上满是惊慌。
向荣长叹一声,心中一片悲凉。江北大营与江南大营本是犄角之势,相互呼应,可如今两地都被太平军牵制,自顾不暇。琦善麾下的八旗兵更是不堪一击,除了劫掠百姓,毫无战斗力可言。他曾多次上奏朝廷,请求增兵,可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江南为重,暂缓调兵”。
“告诉弟兄们,加固营垒,小心防备。”向荣疲惫地说道,“再派人去朝廷催饷,若是粮草再不到,不用太平军打,弟兄们自己就先乱了。”
他知道,清廷的财政早已捉襟见肘。为了围剿太平天国,朝廷已经花费了数千万两白银,而国库空虚,只能靠捐输和厘金勉强维持。四川的协饷断了之后,江南大营的粮草供应更是雪上加霜,不少士兵已经开始吃掺了沙子的米粮。
了望塔下,几名绿营兵正蹲在地上,用瓦片煮着稀粥,粥里只有寥寥几粒米。看到向荣下来,他们连忙起身行礼,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怨怼。向荣心中一痛,这些士兵也曾是良民,无奈被强征入伍,如今却跟着他受苦受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大人,您尝尝?”一名老兵端着半碗稀粥递过来,粥水清汤寡水,几乎能照见人影。
向荣摆摆手,转身走开。他不敢看那些士兵的眼睛,更不敢告诉他们,朝廷派往四川的援兵只有三千人。若是让他们知道,连朝廷都自顾不暇,这支本就士气低落的军队怕是会立刻溃散。
夜幕降临,江南大营的篝火渐渐亮起,像一颗颗微弱的星辰。向荣坐在帐中,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划过长江流域。他知道,只要太平天国还在,清廷就无法集中兵力对付四川的逆贼。可太平天国的势头正盛,石达开在江西所向披靡,杨秀清在天京稳坐钓鱼台,这场仗,不知道还要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