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凡的世界在剧烈爆炸的冲击下震裂了数道缝隙。空气猛烈膨胀挤压内脏，又猛然抽空，抽得耳腔爆响、胸肺塌陷。眼前，致命射线撕开最后一道护盾的哀鸣未绝，炽白灼烧后的余斑在视线里像顽固的幽灵反复明灭。浓密的烟尘紧贴着地面滚动攀爬，扼住咽喉，遮蔽他本就模糊的视野。

呼吸已成一场酷刑。

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在刀丛碾过，胸腔剧烈起伏牵动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新缠的绷带正被迅速晕开的暗红浸透，仿佛一条正在吞噬生命的毒蛇。

而挚友孟渊那张总是带着散漫笑意的脸，此刻在晃动倒悬的视野边缘被死死压在碎裂的控制台残骸之下——倒挂着，血液在他侧脸上汇聚成一洼赤红的泉涌。

孟渊布满血痕的手正竭力抓住控制台摇摇欲坠的金属残片，指尖因用力而青白变形，却仍旧死死撑着悬空的重量，竭力为他自己留下最后一线稀薄的生机。

生命正从他身体下汩汩流逝，他看向金凡的最后一眼，却似无声的催促：“走——”像一根粗粝楔子狠狠打进了金凡摇摇欲坠的心脏裂隙里。

他何尝能走？

记忆如雪片轰然砸进现实：少年时孟渊劈开雪浪拉他出深谷的怒吼，昨日他悍然推自己出死门时带血的笑容，昔日并肩跋涉万里烟瘴之地、只为了他金凡口中那一线关于身世的飘渺传说……每一帧都活了起来，带着温度，带着重量压垮四肢百骸。

他分明看见了倒悬视野边缘的那只撑住残骸的手，正在细微颤抖，血色正与生命一并褪去——那微弱却固执的颤抖，是支撑着他仅剩信念的最后绳索。

死亡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然而身体深处，那不属于凡俗意志的光晕已在血脉里急速汇聚、奔突、冲撞，宛如在幽深海渊下奔涌的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