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北海城的内燃机火车头组装厂院里,铁轨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一直延伸到厂房深处。马小云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图纸,站在一堆零件中间,声音洪亮地喊着:都打起精神来!今儿咱们就得把这铁疙瘩的心脏给装进去!”
周围的工人们纷纷应和,弯腰搬起零件,铁屑在阳光下飞溅。马小云走到厂房中央的钢架旁,那里架着一个庞然大物——火车头的底座,黝黑的铸铁外壳上还留着铸造时的粗糙纹路。他仰头看了看吊在起重机挂钩上的内燃机,那东西足有半人高,缸体上整齐地排列着六个圆筒状的气缸,表面镗得光滑发亮。
先固定曲轴箱!马小云指挥着吊车司机,慢点放,对准底座的螺栓孔,千万别磕着缸体!
起重机的钢缆缓缓下降,内燃机在半空轻轻晃动。马小云眯着眼,瞅准底座上的定位销,突然喊了,停!。他几步蹿到底座旁,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根铜锤,踮脚敲了敲内燃机的边缘,让它微调角度。再降两指!随着他的喊声,内燃机稳稳落在底座上,四个定位销精准地卡进孔里,严丝合缝。
拿螺栓!马小云朝旁边的学徒喊。学徒递过带着垫片的高强度螺栓,他接过,用手拧了两圈,再拿起气动扳手,哒哒哒的声响里,螺栓渐渐吃紧。都拧到三百牛米!回头用扭矩扳手再校一遍,松了可要出大事!
固定好曲轴箱,马小云抹了把额头的汗,又转向堆在一旁的活塞连杆组。他拿起一根连杆,指着大头端的轴瓦说:看见没?这巴氏合金层薄得跟纸似的,装的时候得先抹机油,不然开机准烧瓦。他示范着往轴瓦上抹了层油,再把连杆套在曲轴的曲柄销上,用铜套轻轻敲进去。
活塞环得错开九十度!马小云拿起三个气环一个油环,依次往活塞上套,第一道环是镀铬的,耐磨;第二道是锥形环,刮油用的。可别装反了,环口朝哪都有讲究,错了就漏气,动力得差一半。
学徒们围得更近了,有人拿着小本子记着要点。马小云一边装,一边念叨:这内燃机跟蒸汽机不一样,靠的是油气在缸里爆燃推动活塞,每个零件都得严丝合缝。就说这活塞和气缸的间隙,必须是零点零三到零点零五毫米,大了漏气,小了拉缸。
他拿起一个活塞,往气缸里试了试,用塞尺量了量间隙,点头道:刚好。随即用连杆螺栓把活塞和连杆连起来,小心地吊进气缸套里。装的时候得扶着点连杆,别让它磕着缸壁,这缸套是合金铸铁的,脆着呢。
装完六个气缸的活塞连杆,马小云已经满头大汗。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被油污浸透的背心,又走到另一边的燃油系统旁。这喷油嘴是关键,他拿起一个亮晶晶的喷油嘴,对着光看了看,压力得调到十六兆帕,雾化不好,油烧不净,冒黑烟不说,还费油。
他一边说,一边把喷油嘴装在气缸盖上,连接高压油管时,特意用扳手拧到规定扭矩:这油管接头不能漏,不然柴油喷出来,遇着火星就炸。旁边的工人赶紧递过肥皂水,他抹在接头上,发动旁边的小泵试压,确认没有气泡冒出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