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诛伪阵”的光纹仍在闪烁,阵眼处的“辨奸”二字愈发明亮,隐隐对着后宫方向发出微光。王玄策抬头望向殿外,晨光正透过破窗照进来,将满地血水染成金色。他知道,辰时三刻越来越近,阿罗那顺绝不会坐以待毙,这场辨伪之战,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泥婆罗兵卒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恐:“王正使!不好了!阿罗那顺带着僧兵来了,他们手里拿着火把,像是要烧殿!”
王玄策眼神一凛,伸手握住腰间横刀:“传令下去,弓箭手守住殿门,吐蕃铁骑绕到僧兵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告诉阿罗那顺,想要烧殿毁证,先踏过我的尸体!”
兵卒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王玄策和满地的证据。他望着空中悬浮的银针密令,又看了看地底伸出的使节手掌,突然握紧了横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玉玺和这些证据,让阿罗那顺血债血偿,让大唐的威严,在这曲女城上空,永不坠落!
第三节 :银针破印
王玄策断足重重踏入血玺浸出的血洼,暗红血水溅起半尺高,缠在左腿断处的金线突然绷直如弦,竟自他裤管内窜出,如游蛇般精准串联起殿内所有银针。那些曾组成密令的银针,此刻在金线牵引下悬浮半空,针尖朝下对着血玺印面,随着王玄策手腕轻旋,银针竟齐齐落下,在玺身刻出《太白阴经》中记载的“正朔阵”——阵纹以“忠”“信”二字为基,线条如铁画银钩,被血玺透出的红光映得愈发鲜明,阵眼处“辨正朔、诛僭越”的篆字,正随着血水流转微微发亮。
“王正使!此阵竟能以针为刻!”蒋师仁握着陌刀的手骤然收紧,玄甲上的血渍顺着甲缝滴落,他望着银针在印面刻出的阵纹,想起去年使团中掌管典籍的李博士曾言,《太白阴经》的“正朔阵”专破僭越伪器,需以正统者血魄为引,方能定乾坤正名分。此刻王玄策断足浸在血玺之中,显然是以自身血意催动阵纹,左腿断处的金线震颤不止,似在承受阵力反噬。
王玄策未及回应,只抬手按住阵眼。金线突然迸发强光,将银针刻出的阵纹映得通体赤红,血玺印面的“显庆廿八年”印文竟开始发烫,原本渗血的缝隙中,突然冒出淡青色烟雾——那是阿罗那顺伪造玺印时,掺入的天竺邪术符咒被阵力逼出,烟雾中还夹杂着细微的梵文诅咒,落在地上便化作黑色虫豸,刚爬动两步就被阵纹红光灼成灰烬。
“蒋校尉,劈向传国玉玺!”王玄策声音微颤,断足处的金线已勒进皮肉,渗出的鲜血顺着玺身流淌,与血洼中的血水融在一起。他知道“正朔阵”需借利刃之气破印,蒋师仁的陌刀染过无数敌军鲜血,更沾过使团弟兄的冤血,正是破伪的最佳利器。
蒋师仁得令,陌刀高举过顶,玄甲碰撞发出铿锵声响,他盯着血玺顶端的龙纹,猛地劈下——刀风如雷,竟未触及玺身,刀身却突然产生极强吸力,将殿内所有解毒香灰尽数吸附而来。那些曾显露出篡改痕迹的香灰,此刻在刃面凝聚成型,竟化作长安秘书省珍藏的“辨伪册”真本模样——册页上“永徽元年秘造”的朱印清晰可见,内里记载的“玺印辨伪七法”,正随着刀身震动逐行显现,第三条“印文间距需匀,笔锋必藏锋”的注解,恰好对应此前血玺上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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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秘书省的真本!”蒋师仁惊喝,他曾随王玄策在长安秘书省查阅过典籍,“辨伪册”的纸质与朱印绝不会错。当年秘书省老吏说过,此册只传内臣,连外廷重臣都难得一见,如今竟借香灰显形于刀身,显然是大唐文脉之气,在借刀明证伪印之罪。
王玄策眼中精光乍现,抬手将此前铜佛残核碾碎,金粉簌簌落下,恰好裹住陌刀刃面的“辨伪册”真本。金粉触到真本的刹那,突然引发神异变化——殿内血玺骤然发出龙吟,所有血水从洼中跃起,竟凝聚成一条赤色金龙,龙鳞上还印着“正朔阵”的阵纹。金龙盘旋升空,长尾一甩便撞向殿外,逆鳞刮过正冲进来的篡位者冠冕——那是阿罗那顺刚换上的鎏金王冠,冠上明珠应声碎裂,冠面“天授王权”的刻字,被龙鳞刮得粉碎,露出内里用锡箔伪造的鎏金层。
“逆贼!尔等伪冠也敢称天授!”蒋师仁见状,陌刀直指殿外,刃面“辨伪册”真本的字迹愈发鲜亮。殿外传来阿罗那顺的怒吼,夹杂着僧兵的诵咒声,可金龙盘旋不去,龙息喷吐处,天竺兵卒的火把尽数熄灭,连僧兵手中的法器都开始发烫,似在畏惧金龙身上的大唐王气。
王玄策断足再踏血洼,金线牵引着银针再次落下,这次竟刺入血玺印台。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印台突然炸裂,飞溅的不是玉屑,而是一枚通体莹白的佛骨——那竟是当年被阿罗那顺劫走的佛骨真身!佛骨外层裹着的绢布已泛黄,展开竟是一幅《兰亭序》摹本,王羲之的“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迹,此刻正被殿内升腾的王气激得发亮,墨痕边缘竟浮现出隐形偈语:“佛骨镇伪,王气归正,血玺辨奸,唐祚永固”——正是文成公主当年埋下佛骨时,特意请高僧题写的护玺偈语,寻常肉眼难见,唯有正统王气催动方能显形。
“是佛骨真身!还有《兰亭序》摹本!”蒋师仁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激动。去年他们出使时,曾听闻天竺佛寺珍藏佛骨,却没想到竟被阿罗那顺劫走,藏于印台之下,妄图借佛骨灵气掩盖伪印之罪。而那《兰亭序》摹本,看绢布年份竟是太宗年间秘藏,想来是文成公主和亲时带来的,特意用来包裹佛骨,借书法中的中正之气镇邪。
王玄策伸手接过佛骨,指尖触到绢布的刹那,偈语突然发出金光,与空中金龙交相辉映。金线串联的银针再次动了,这次竟齐齐飞向《兰亭序》摹本,针尖刺破绢布,在偈语旁刻出“廿八忠魂,血证此印”八个小字——正是为去年惨死的使团弟兄立证,每一笔都带着血意,墨痕中似有细微血珠滚动,仿佛弟兄们的冤魂正在此处呐喊。
“王正使!阿罗那顺的僧兵退了!”吐蕃将领论赞婆带着几个骑兵冲进来,甲胄上沾着僧兵的血渍,“他们见金龙显形,佛骨现世,都以为是神佛降罪,不敢再往前冲!”
王玄策点头,将佛骨与《兰亭序》摹本小心收好,又看向血玺——此刻血玺已褪去血色,露出原本的莹白玉质,“正朔阵”的阵纹仍在印面,银针嵌在纹中,如星辰点缀。蒋师仁陌刀上的“辨伪册”真本尚未消散,香灰凝聚的册页上,正泛着淡淡的金光,与玉玺的玉光交织在一起,将殿内照得一片通明。
“蒋校尉,传我将令!”王玄策声音洪亮,断足虽仍在渗血,却站得笔直,“吐蕃铁骑守住宫门,泥婆罗兵卒收缴天竺王室典籍,凡涉及伪诏、篡改文书者,一律封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地底伸出的使节手掌,声音陡然转厉,“再派五十骑,去后宫擒阿罗那顺,告诉他,佛骨已现,伪印已破,想要活命,就带着《伪诏集》和金册,来殿内给廿八弟兄磕头认罪!”
蒋师仁躬身领命,转身时,陌刀上的“辨伪册”真本突然化作香灰飘落,却在他玄甲上留下“辨伪七法”的淡淡印记。他刚踏出殿门,便见几个泥婆罗兵卒抬着一捆金册跑来,脸上满是愤慨:“蒋校尉!这些金册都是用咱们弟兄的皮肤做的,册里还夹着密探的令牌!”
蒋师仁接过令牌,见上面刻着鸿胪寺的鱼符纹,正是去年随团密探的信物。他攥紧令牌,指节发白,陌刀在手中微微颤抖——这些证据,足够让阿罗那顺千刀万剐,足够让中天竺贵族无话可说,足够给廿八弟兄一个交代!
殿内,王玄策将佛骨放在血玺旁,《兰亭序》摹本展开铺在御案上,偈语的金光仍在闪烁。他望着空中渐渐消散的金龙残影,又看了看印面的“正朔阵”,突然想起出发前高宗皇帝的嘱托:“玄策,大唐使节的尊严,不是靠言辞,是靠血与刀守住的。”此刻他断足浸血,却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廿八弟兄的血没有白流,佛骨的灵气没有白费,大唐的王气,终究在这曲女城,压过了所有僭越与虚妄。
远处传来马蹄声,蒋师仁带着骑兵往后宫方向疾驰,陌刀上的寒光刺破晨光。王玄策伸手抚摸血玺上的“正朔阵”,银针在他指尖微微发烫,似在回应他的心意。殿外,吐蕃与泥婆罗的士兵们正高声呼喝,喊着“大唐万胜”的口号,声音震得殿宇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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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擒下阿罗那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是带着所有证据回长安,让高宗皇帝看到,让满朝文武看到,让天下人看到——大唐的使节,哪怕只剩两人,也能踏平异域王城,讨回所有血债;大唐的威严,哪怕远在万里之外,也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阳光透过破窗洒进来,落在佛骨与血玺上,金光与玉光交织,将殿内的血洼染成金色。王玄策站直身体,左手握着佛骨,右手按在血玺上,断足处的金线仍在微微震颤,似在与这曲女城的正义,一同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第四节 :佛骨正位
王玄策双手捧着佛骨真身,指尖仍沾着《兰亭序》摹本的墨香,缓缓将其按入血玺下方的印池——那处原本是玺印嵌合的凹槽,此刻竟因佛骨触碰而泛起莹白光晕。佛骨刚落定,殿外突然传来“噼啪”声响,三百道此前被阿罗那顺伪造的唐廷诏命,竟从后宫典籍库、朝堂案牍、贵族府邸三处同时焚毁,黑色灰烬乘着殿内气流汇聚而来,在空中盘旋凝聚,竟组成《唐律疏议》中“僭越罪”的立体血判——“诸伪造制书者,斩;诸僭用王者仪卫者,绞”的判词,以血为墨,以灰为纸,每一个字都泛着森然寒气,正对着殿外瑟瑟发抖的天竺贵族方向。
“王正使!此判词竟能以灰成形!”蒋师仁握紧陌刀,玄甲上的血渍早已干涸成暗红斑块,他望着空中悬浮的立体血判,想起去年在长安大理寺见习时,曾见过《唐律疏议》的刻本,“僭越罪”的条文与此刻灰烬组成的判词分毫不差,连“制书”二字的异体写法都完全一致。此刻判词在空中微微震颤,显然是大唐律法的威严,正借着佛骨之力,对阿罗那顺的罪行进行天罚般的审判。
王玄策未语,只抬手示意蒋师仁动手。蒋师仁会意,陌刀横握,刀身映着血判的红光,猛地劈向空中——刀气如长虹贯日,不仅未打散血判,反倒震得判词愈发清晰,“斩”“绞”二字的血光骤然暴涨,竟将殿内残存的天竺邪术烟雾尽数驱散。就在刀气掠过血判的刹那,殿内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御座后方的地砖“嘭”地炸裂,飞出一尊青铜鼎——鼎身布满绿锈,却无损分毫威严,鼎腹“贞观四十六年”的铭文,在佛骨光晕映照下迸发阵阵雷音,声波顺着殿门传出,将宫外试图逃窜的天竺兵卒震得纷纷倒地,甲胄碰撞声与骨裂声交织成一片。
“这是当年随佛骨被劫的镇国鼎!”王玄策眼中闪过精光,他曾在鸿胪寺档案中见过记载,贞观末年文成公主出使吐蕃时,太宗皇帝曾赐一尊青铜鼎,鼎内藏有“镇国护玺”的密咒,后随佛骨一同被阿罗那顺劫至中天竺。此刻鼎身雷音阵阵,铭文“贞观四十六年”的字迹愈发鲜亮,显然是鼎内密咒感应到佛骨正位,开始苏醒发力,要将僭越者的气运彻底击碎。
蒋师仁上前一步,陌刀抵住青铜鼎耳,刀气注入鼎内。雷音突然拔高,鼎口喷出淡金色气流,恰好裹住空中最后几片铜佛残片。残片遇气流瞬间炸裂,佛血如雨点般洒落,将殿内升腾的王气尽数染金——那些原本萦绕在玉玺、卦钱、银针上的王气,此刻被佛血染得璀璨夺目,竟在空中凝出一行鎏金大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诛逆,以佛镇国”。字迹娟秀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笔都似在宣告正义的降临,判词下方,“廿八忠魂,血债血偿”的小字正泛着血光,与地底伸出的使节手掌遥遥呼应。
“文成公主的判词!”蒋师仁声音发颤,玄甲上的甲片因激动而微微作响。他想起去年文成公主赠解毒香饼时,曾说过“若遇僭越,佛骨与鼎自会显正”,当时只当是宽慰之语,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公主早有谋划,这判词与佛骨、青铜鼎相辅相成,正是要让阿罗那顺的罪行昭然天下。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骚动,阿罗那顺的副宰相鸠摩罗突然踉跄着跪地,紫袍上沾着泥泞与血渍,他抬起头时,脸上满是绝望。不等王玄策开口,鸠摩罗猛地撕开紫袍内衬——内衬上竟用暗红色血字写着认罪血书,而血书的载体,竟是一张《史记·秦始皇本纪》的残页!残页上“天下共主,唯德者居之”的原文仍清晰可见,鸠摩罗的血书便写在空白处,详细记载了阿罗那顺如何胁迫他伪造唐廷诏命、如何屠杀使团、如何劫走佛骨与青铜鼎的罪行,最后落款“鸠摩罗以血为誓,所言句句属实,愿以死谢罪”,血字尚未干透,显然是方才在混乱中仓促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