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仰起脸看着母亲,眼中带着依赖与信任,继续说道:
“而且,女儿记得前些时日父亲家书中似乎提过一句,说京中友人谈及,钜鹿一带近来常有太平道聚众讲经,鱼龙混杂,嘱家中往来宾客需格外谨慎,尤其是口音、行迹异于常者……”
她巧妙地将自己的观察与判断,嫁接在父亲蔡邕的“家书”上。
父亲远在洛阳,消息灵通,其叮嘱自然具有极高的权威性。
这既极大地增加了说服力,又完美地掩盖了她消息的真实来源。
赵氏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她并非深居简出、不闻外事的无知妇人,身为蔡邕之妻,日常往来书信、接待宾客,对朝局风向、地方动静自有几分敏锐的体察。
太平道势大,信徒众多,她亦有耳闻,只是从未想过会与自家产生关联。
如今听女儿这么一描述,再结合这几人来自钜鹿这个极其敏感的地点,心中的疑虑顿时被放大了数倍。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在这多事之秋。
“琰儿,你所言当真?你父亲信中果真提过?”赵氏确认道,语气严肃。
蔡琰用力点头,眼神清澈而肯定:“女儿不敢妄言。父亲信中原话虽记不甚清,但大意确是提醒家中谨慎,女儿记得真切。”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母亲,“母亲,我们蔡家树大招风,父亲又身在朝堂。值此之时,更需步步留心。若真是慕名而来的学问之士,我们以礼相待,供给食宿盘缠,全了父亲好客之名,并无不可。但若……其心叵测,还是小心为上,尽早打发走了稳妥,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氏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对时局艰难的忧虑,也有对女儿如此年幼便思虑周详的惊讶与欣慰。她轻轻拍了拍蔡琰的手背:
“我的琰儿真是长大了,心思细腻,观察入微,能为母亲分忧了。你说得对,是该谨慎处置,不能因一时疏忽,给家中招祸。”
她随即唤来贴身的心腹嬷嬷,低声吩咐道:
“你去前厅告诉福伯,好生款待那几位先生,热汤饭食不可短缺。待他们用罢,便说老爷不在家中,府中皆是女眷,实在不便久留男客。赠予他们些足额的盘缠,言辞要客气,就说圉县往西三十里外有处前朝古迹,景致颇佳,文人墨客多往观瞻,建议他们可往彼处游历。”
这番安排,既全了礼数,不露痕迹,又不动声色地将人指引向远离蔡家核心区域的方向,可谓老练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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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领命而去。赵氏又转向蔡琰,语气转为叮嘱:
“此事你察觉有异,及时来报,处理得甚好。不过,以后若再遇此类事情,定要先知会母亲,万不可再擅自前往窥探,以免涉险,知道吗?”
“女儿明白,谨遵母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