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意外

秋夜的风总带着猝不及防的凉意,尤其到了后半夜,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刮在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王老太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前几天刚种下的玉米苗还嫩得很,白天听天气预报说夜里降温,最低能到零度,这要是冻坏了,儿子就吃不到自己亲手种的玉米了。

她摸黑坐起身,摸索着穿上叠在床头的厚外套,布料上还带着被窝里的余温,却挡不住心里的着急。家里的塑料膜还剩半卷,是春天盖菜苗剩下的,手电筒就放在床头柜上,电池还是上个月刚换的。王老太太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老伴,院子里的月光很亮,把地面照得一片惨白,风一吹,院角的老槐树叶子哗啦啦地响,倒显得这夜里更静了。

往后山菜地去的路,王老太太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地方。可今夜不一样,白天刚下过一场小雨,泥土被泡得松软,踩在上面总打滑。她一手攥着塑料膜卷,一手举着手电筒,光柱在前面的路上晃来晃去,照亮了坑坑洼洼的土路和路边丛生的杂草。风越来越大,吹得手电筒的光都有些不稳,她把外套的领子往上拉了拉,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想着快点到菜地,把塑料膜盖在玉米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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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菜地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王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识地想抓住旁边的杂草,可手里的塑料膜太滑,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柱歪向一边,照在远处的树干上。她整个人往前扑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一块露在地面的青石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眼前的黑暗里炸开无数光点。

她想喊救命,可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手里的塑料膜散落在地上,被风吹得卷了起来,盖住了她的手背。她能感觉到额头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温热的液体滑过下巴,滴在冰冷的泥土里。意识像被潮水慢慢淹没,耳边的风声、草声都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将她彻底裹了进去。

天快亮的时候,风停了,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王老太太趴在冰冷的土路上,身体早已没了动静,只有散落在身边的塑料膜,还在晨露里泛着微弱的光。

直到第二天中午,邻居张婶去后山挖野菜,才远远看见菜地旁边躺着一个人。她心里纳闷,走近了才看清是王老太太,身上的外套沾满了泥土,额头的血迹已经发黑凝固。张婶吓得腿都软了,她颤抖着伸手碰了碰王老太太的胳膊,指尖传来的冰凉让她瞬间跌坐在地上——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温度的冷,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

张婶连滚带爬地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王老太太出事了!在后山菜地那边!”村民们听见喊声都跑了出来,跟着张婶往后山赶,有人赶紧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可等医生赶来的时候,检查过后只摇了摇头——王老太太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尸体都凉透了。

阳光正好的中午,后山的菜地里却一片死寂。刚冒芽的玉米苗还好好的,可那个为了保护它们连夜赶来的老人,却再也看不到它们成熟的样子了。村民们围着王老太太的遗体,一个个红了眼眶,谁也没想到,那个平时总在村口跟人唠嗑、爱说爱笑的老太太,会以这样突然的方式离开。

手机从俞春花指间滑落时,她还没从“妈死了”的惊雷里缓过神。直到听筒里二哥的哭声混着杂乱的人声钻入耳膜,她才猛地回过神,连手机都忘了捡,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衣柜里没收拾完的厚衣服还散在床沿,床头柜上的樟脑丸滚落在地,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娘家,见妈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