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功过司侧殿。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森然鬼气弥漫,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林枫垂首站在角落,连指尖都不敢稍动。

苏小小跪坐在一张散发着缕缕寒气的玉榻边,双手紧紧包裹着妹妹冰凉的小手,眼睛又红又肿,目光死死锁在苏娇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榻上的苏娇娇双目紧闭,眉心拧着一小团痛苦的黑气,肩胛处的伤口虽已止血,但那道诡异的绿色火毒如同活物,仍在顽固地蚕食着她的生机,让她身体时而冷得打颤,时而烫得吓人。

几名地府医官围在榻前,指尖流转着或生机盎然或阴寒刺骨的光芒,小心翼翼地与那难缠的火毒对抗着。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一身玄色冕袍的阎君在一众判官鬼差的簇拥下步入侧殿。

他面容平静无波,可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海的眸子里,却透出足以冰封灵魂的冷意。

所有鬼使立刻躬身行礼,大气不敢出。

阎君的目光先是落在寒玉榻上的苏娇娇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转向跪坐着的苏小小,最后扫过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林枫。

“参见阎君大人。”苏小小的声音干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阎君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千山万水般的重压,让苏小小的心一点点沉向无底深渊。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阎君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小小的心上:

“苏小小,你这丫头,这次真是给本王捅了个大篓子。”

苏小小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小小知错。不该擅自行动,打草惊蛇,害得娇娇身受重伤,险些……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险些?”阎君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就提醒过你们”的无奈,“要不是幽影卫还算机灵,老白他们腿脚够快,你们几个现在就不是在这儿听本王训话,而是得去轮回司排队投胎了!到时候本王是给你们安排个好人家呢,还是让你们留下来给功过司扫地还债?”

“你融合了地祗、水祗双钥,地府里多少双眼睛看着,指望你能成点气候。怎么能如此莽撞,逞这种匹夫之勇?把自己当诱饵往狼窝里扔,还捎带上妹妹和队友?这是你第一桩不该!”

“金魃那等人物,是你们现在能去招惹的?仗着有点运气,就敢去摸老虎屁股?要不是你最后那一下……哼,瞎猫撞上死耗子,后果如何,还用本王多说?这是你第二桩不该!”

“最不该的是娇娇这事!”阎君的目光转向榻上昏迷的苏娇娇,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心疼,“她那点微末道行,加上那敏感的灵媒体质,撞上金魃的寂灭烬炎,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你这做姐姐的,非但没护住她,反倒让她替你挡了灾!看着她如今这模样,你心里能好受?这是你第三桩,也是最让本王生气的不该!”

阎君的斥责一句比一句重,却不是冰冷的审判,而是揉杂了担忧、后怕和“恨铁不成钢”的急切。每一个字都让苏小小无法反驳,心中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毒藤般越缠越紧。尤其是最后关于娇娇的指责,更是像一把刀子剜在她的心上,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滚落。

“小小……知罪。”她深深伏下身,肩膀微微耸动,“当时只想着不能坐以待毙,想抢回一点主动权……加上知道幽影卫在暗处,地府会知晓情况,就……就心存侥幸,贸然行动。是小小思虑不周,太过冒险,害了娇娇……请阎君责罚!”

一旁的林枫也连忙跪下:“阎君大人,此事我也有责任,路是我带的,没能劝阻小小,请大人一并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