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夫所指的喧嚣中,在亿万人的围观下,他精准地看见了那个躲在“青灯古卷”ID背后的、孤独的灵魂。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缓缓移动,抚上屏幕上那几个字,动作珍而重之。
然后,她的视线才落在那首诗上。
《题西林壁》。
当她读完最后一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时,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她之前还觉得,“酒后少女的梦”会用一首怎样惊才绝艳的词,来反击卫征的挑衅。
她想错了。
大错特错。
这根本不是一首用来“反击”的诗。
这是道。
这是那位素未谋面的作者,在用一种近乎神明俯瞰凡尘的视角,来阐述一个哲学道理。
他根本不在乎输赢。
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向世人,也向她这个“知音”,展示了一下他所站立的高度。
原来,那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不是他才华的巅峰,只是他信手拈来的游戏之作。
这首蕴含着无穷哲理的《题西林壁》,才是他真正思想境界的冰山一角。
秦诗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再睁开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激动,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明。
她终于明白,自己迷恋的,早已不单是他的才华。
更是他那份超然物外,视万物为刍狗的境界和格局。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耽于网络骂战的凡夫俗子?
自己之前竟还为他担心,真是…可笑。
……
与此同时。
西琼州文化协会名誉会长,秦川的宅邸。
王教授将手机递到秦川面前,神情激动又复杂:“老师,您看…”
秦川扶了扶老花镜,看着屏幕上的那首诗,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
他才放下手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卫征那个孩子,完了。”
王教授点头,心有戚戚焉:“是啊,这首诗…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直接从道与理上,否定了他存在的全部价值。”
“不。”
秦川摇了摇头,呷了一口茶。
“这不是杀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讲道。”
“他不是在跟卫征辩经,他是在给所有‘身在此山中’的人,讲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秦川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这首诗一出,这场所谓的‘风雅颂’,已经提前结束了。”
“其他人写的,无论辞藻多华美,意境多高远,都只是‘术’的层面。”
“而他,已经站在了‘道’的高度。”
王教授被老师的话彻底镇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我们…”
秦川看着窗外,眼神悠远。
“三州融合在即,我之前还担心,西琼州这潭死水,要如何才能搅动。”
“现在看来,”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风,已经从东边吹过来了。”
“而且,是一阵能把山都吹动的…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