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记仇(八月初八)

李贵林跟着转过了头,心里也在叹气,他本以为由他开口比由他娘开口更合适,但到底还是叫红枣给误会了!

人在卧房但心在堂屋的陆氏闻言也是无语,心说:郭氏这是咋了?既知道私底下跟自己几番告罪求恳,咋就不知道让男人满仓去跟满囤求个情呢?

不会是她一家子拉不下面子,然后拿她当枪使吧?

“有前面两条,这第三条,就得往后走着看了,看红枣这话是只对满仓一家,还是对所有族人。不过,”李春山话锋一转,有些无奈道:“往日族里没什么人跟满囤和他媳妇交好,连带红枣跟族人也都不亲近——这孩子,我现回想起来,虽说外头见人都是一脸笑,但实际里,”李春山叹息:“比如桃花,似她这般大的时候,每尝还来家里走走,但红枣却是除了年节,从没家来过——即便满囤来,她也没说过要跟着来讨个果子吃啥的。她这性子,竟是比她姑桃花还冷情!”

李高地……

李桃花本就是李高地的心病。现李高地听李春山说红枣比桃花还冷情,当即便觉得头皮发麻——红枣跟他原就比桃花跟他又隔了一层,她若真跟桃花一般的六亲不认,他还真没辙。

经李春山如此一说,李丰收也回想起来了,然后便点头道:“二叔说的是。红枣这孩子确是从不串门。”

“不过,从红枣今儿帮满囤说这一段话看,这孩子还是听满囤的。”

后面的话李丰收没说,但屋里人都明白了李丰收的未竟之意——想笼络红枣,就得先牵好李满囤这根线。

由此李高地虽然心中不忿,但也不再提处置长子的事了——交好谢家的利益太大了,大得他能为了氏族的长远而主动放下个人意气!

“后面第四件、第五件有关族法的事儿,还是让贵林先讲……”

李贵林……

李贵林道:“二爷爷、三爷爷、爹,这族规兹事体大,我不敢随便讲。不过,第五条,我以为落于文字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比照朝廷的《大庆律》,族规原该是族人都知道的规矩,而落于纸面则可以跟族谱一样更易于传承……”

今儿听红枣提后,李贵林个人也觉得族规里有些规定太过严苛,但他没胆跟他爹和两个叔爷明言便就想着先都写下来再议,不然东一条西一条的容易顾此失彼。

送走李春山、李高地两个长辈转身回来,李丰收忽而问儿子:“贵林,你其实心里边也觉得咱们族规严苛了,不该拿玉凤填塘?”

李贵林默了一刻,方斗胆试探道:“爹,难道您不是这么想?”

“不然,这些年您如何会在处理族务时多双方劝解而少用族规罚人?”

闻言李丰收不说话了,他想起他爹临终前私下和他说的话——“丰收啊,咱们虽是长房,但子嗣不丰,现今就只存了你一个儿子和贵林一个孙子。这些年,我一想起这事就每尝后悔自己早年处事严苛,伤了阴德。往后啊,你得了我的教训,遇事多跟你两个叔叔商议,别学我遇事不留情面……”

李丰收回想了好一会儿方道:“贵林,得闲你先把族规写出来吧。然后我拿去跟你二爷爷、三爷爷合计合计。”

“似别的倒也罢了。这人命关天,确是不好轻断。”

看李高地家来,于氏立放下手里的绸缎站起身倒了碗茶递过去,殷勤问道:“当家的,刚贵林来叫是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李高地怒道:“还不是因为玉凤,现带累得族长都得了不是!”

“怎么会?”于氏讶异道:“族长这么好说话的人,能有啥不是?满囤这回都抱怨些啥了?”

气愤之下,李高地便一五一十说了。

闻言,于氏心里一动,心底忽地冒出了个主意——继子李满囤不是能吗?那就让他自己离族自建啊!

只要继子一家让出长房的班次,于氏想:她儿子满仓便就成了三房的长子,大孙子贵雨就又是三房的长房长孙了,而即便继子离族,继子和老头子依旧还是父子,她依旧能跟先前一般沾光——如此她便是名利双收,简直不能更完美!

所以,为今之计便就是让继子李满囤主动离族了!

有了让李满囤离族的想法,于氏自更不甘心让亲子李满仓给继子赔罪了,故而她在李高地提起此事的时候便即笑道:“当家的,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满仓和郭家的确是该去给满囤和王家的打个招呼。”

“但有一样,红枣出门在即,庄子里每天都是人来人往,满仓和郭家的赶现在去,没准就落了旁人的眼,反而不美。”

“所以我想着不若这样,红枣出门前夜,郭家的得过去添妆,到时我让郭家的加倍给礼,如此满囤和红枣一见可就明白了吗?”

李高地听着有理,竟就认了。如此,李满仓和郭氏竟就未如李春山说的来桂庄赔礼。

八月初八,请期。一早李氏三房人,除了李玉凤,一个不少的来了桂庄。

李满囤和王氏、李桃花闻讯来庄门接的时候,心里还惦量着一会儿见面当如何说话——毕竟昨儿红枣的话可是打脸了全族。结果不想见面后除了他爹李高地有些阴沉外,其他人,比如族长、他二伯都是神色如常,不觉便放下心来,跟往常一般说话招待。

只李桃花见到陆氏心情有些复杂。她昨儿想起当年她说亲时,陆氏曾给她说了一个后村秀水村的人家,但她话都没听完便就一口回绝了,如今想来,当年陆氏也未必不是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发非发自内心的道歉有些恶心人,所以还是不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