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安郡王,你好大的胆子,你敢私下暗害朝廷命官!”

陈让一面挣扎,一面骂道。

祁煊嗤道:“爷私下了?

这里可站了这么多人!”

接着,话音一转:“你才知道爷胆子大啊,晚了!”

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三人便被押了下去。

其间自是奋力挣扎,悲愤叫骂,可就如那刀俎下的鱼肉,顽抗已无用,只能化做刀下亡魂。

恐怕他们到了九泉之下也弄不明白,为何这安郡王竟如此不按牌理出牌,无诏无令就敢杀朝廷命官。

可问题是,祁煊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贪官蠹役同样也是这般夹杂怨恨与不解死去的。

……

这次祁煊前来武陟县,杀的就是出其不意,就怕节外生枝。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带来了河南都指挥使司辖下宣武卫一半的兵力。

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田莽等人负隅顽抗狗急跳墙。

也是他来得机会凑巧,刚好来了个关门打狗,至于河督署内一众书差役乃至河营内一众兵士倒也识相,一见宣武卫的官兵来了,比鹌鹑还老实。

其实想也知道,三个领头的人都被拿下了,他们这些做下面的人也不敢生什么乱子。

再说,与宣武卫这种正统军队相比,河营里的兵不过是些游兵散勇,寻常干得都是些守汛、防险这种苦力们都能做的活计,真若是打起来,绝不是宣武卫的对手。

“爷,外面已经布置好了,一些刺头都被关了起来。

其间没有出什么乱子,就是一个叫毛副将的人打算趁机逃走,被咱们的人拿下了。”

祁煊点点头,吩咐道:“叫裴叔带着人进来,给我们留下的时间并不多。”

四喜了解地点点头,就下去找裴叔了。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

话说祁煊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闷亏,虽说人没伤着,还办成了梦寐以求的事儿。

可他是谁,他是活体霸王安郡王,长这么大他就没吃过这种闷亏,若说被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人逼得四处逃窜也就罢了,偏偏是几个小卒子。

祁煊哪能忍下这口气,当即点齐了兵马杀了个回马枪。

他会这么着急也不是没有缘由,陈让三人主持着整个河督署的内外务,明显背后就是有人。

能坐上这种紧要的位置,绝不是会被人轻易放弃的小卒子,即使背后的人想弃卒保车,也得‘卒’愿意才行啊。

陈让等人帮着他们背后之人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儿,手里怎么可能没有捏着一些可以保命的东西。

只要那东西在,他们背后之人就不可能不保他们。

若是事情交上朝廷,结果就是祁煊的仇根本报不了,他从来不是个傻子,自然不会任这种事发生,索性先斩后奏得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当然,也不仅是为此,还有其他原因。

本来祁煊是没打算插手河道上的事,可先有秦明月和胡君宝的请求在先,后有他为了拿到胡成邦遗留下的东西,被人追得狼狈至极。

既然索性已经被搅合进来了,他的性格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极致。

算是对含冤而死的胡成邦,对那些因为洪灾而受尽苦难的黎民百姓一个交道,最起码当他日后再想起这事,能无愧于心。

这才是他走了这步棋的主要原因所在。

先杀了陈让等人,接下来就是他暂时接手河督署,在朝廷那边派人前来之前,拿到这些河官们贪污河款的证据。

其实在回开封之前的路上,祁煊就看了胡成邦留下来的东西。

是一张纸。

这张纸上写满了胡成邦任河东总督以来,暗中查探到的一些东西。

有这些东西做指引,想必拿到证据并不会太难。

……

河南的天在一夕之间变了。

从安郡王带着人抄了河督署,并因为斩杀陈让等几名河道官员,河南的天就变了。

知道这些事的官员人人自危,可再快也快不过杀伐果断的祁煊。

其实祁煊早在抄下河督署之前,就将手下人马派了出来,先不管有没有证据,人拿下再说。

拿下之后,慢慢找证据也不迟。

也因此,开归道、河北道纷纷有官员落马,除了陈让、朱友亮及田莽以外,另还有一名管河同知,两名管河通判,并若干不等管河县丞、主簿、巡检官,一共二十多名河道官员被抓。

举世皆惊,消息传到京城,整个朝堂之上都沸腾了。

无数官员上书弹劾安郡王,说他任意妄为,不堪大任。

洪灾刚过,百废待兴,正是修防的关键时候,他将一众河官收押,这是在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各种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往祁煊头上扣,只差没将他形容成乱臣贼子。

惠帝倒是想袒护,可惜无数官员联合数位内阁大臣,甚至连首辅薛庭儴都上了书,惠帝这下兜不住了,只能派人去斥责祁煊,并询问缘由。

不过还没等惠帝的人派出去,祁煊的折子就到了京城,事情报上来,满朝皆惊。

原来安郡王之所以会查出河官贪墨之事,完全就是巧合。

安郡王之前看中了一个戏子,求之不得,做出了许多荒唐事。

这件事,整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可大家不知道的是那个戏子身份并不简单,乃是前河东总督胡成邦收养的义女。

胡成邦任河东总督以来,受制手下官员,求天不应告地无门。

无奈之下,只能派其义女上京求助。

他这义女本就是戏子出身,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被胡总督夫妻二人怜悯其悲苦身世,收为义女。

此番上京,人生地不熟,这义女只能登台卖唱,以求能得到哪位达官贵人的襄助。

这达官贵人也就是安郡王了。

恰巧的是安郡王又刚好受命前去河南赈灾,更恰巧的是在河南遇上了那义女的弟弟,河东总督的幼子胡君宝。

安郡王从胡君宝口中得知胡总督并不是畏罪自杀,胡家人也不是被暴民闯宅惨死,而是被手下官员联手暗害并诬陷,以求达到替罪羊的险恶用心。

安郡王虽纨绔不堪,但他本人也有尽忠报国之心,遂亲自前去河督署找到胡总督遗留之物,以求帮朝廷铲除贪官蠹役。

谁曾想那河督署陈朱田三名官员胆大包天,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竟下手暗害皇室宗亲且是巡抚的安郡王,安郡王侥幸逃脱,才会一怒之下斩杀了陈朱田三名官员。

什么,你说你不信这么多巧合?

那你有证据吗?

安郡王有证据,胡总督之子现如今就在安郡王身边。

反正甭管别人故事怎么编,胡成邦被人暗害是真,河道官员贪墨河款是真。

且当下也没人去怀疑这故事是不是真的,俱都被祁煊折子里的内容给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安郡王会捅出这么大个窟窿,一时间与其中有所牵连官员人人自危,自危且是其次,弃卒保车,安排后手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