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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双暗骂一声“滑头”。

他早发现了,元墨和旁的客人不同。别人是来看女伎的,元墨好像是来看乐坊的。乐工有什么乐器,厨子用什么食材,女伎用什么脂粉,各屋里有什么布置,待客有什么规矩……元墨一样一样都要过问,巨细无遗,好奇心高到过分。

来了没多少日子,乐坊上上下下却都是很喜欢他。这也难怪,本身就是个小白脸,嘴又甜,又肯放下身段,待谁都和和气气的。

跟女伎们在一起时,他身上自然而然有一股家人般的亲切,平易近人,每一句奉承都是诚心实意,他是真心觉得每一个女伎都很好看,也真心觉得每一个女伎都不容易。

别人和女伎在一起时,目光多半带有几分淫邪,他的目光却从来只有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关切。

很快,月心庭的女人们——不管是女伎、丫环,或是厨房里帮闲的大娘——都很乐于把心事讲给元墨听。

好几个红女伎拉元墨进屋一坐就是半天,却连支酒钱都不问他要。而元墨呢,则早就摸准了规矩,把赏钱维持在一个不让朱大双翻脸的最低限度。

若天下都是这种客人,月心庭就要关门大吉了!朱大双恨恨地想。

元墨在月心庭讨到了几乎所有女伎的欢心,但言妩是例外。

言妩待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说话温温柔柔的,笑起来清清淡淡的,从未害羞过,也从未生气过。

元墨拐弯抹角地问起过那位季公子,言妩只说是从前的熟人,再问,便移开了话题。元墨觉得言妩的心像一只淬过火的瓷瓶,坚不可摧,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