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挡刀

悄悄揣个崽 墨子哲 3420 字 2022-09-22

沈翌低声道:“孤已让人喊了太医,太医一会儿就到。”

章氏劝了半晌,陆莹仍旧抱着木槿不放,她因失血过多昏迷时,沈翌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伸手将她抱入了她原本的闺房。

她伤得并不轻,伤口深可见骨,乎贯穿半个左臂,狰狞的伤口在玉臂上很是触目惊心。

太医给她处理伤口时,沈翌就在一侧瞧着,他至今仍觉得心悸,根本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为何要奋不顾身冲上来,那一刀若落在她后背,她极有可能因此丧命。

太医上完药退下后,沈翌怔怔盯着她看了许久,她眼睫湿漉漉的,眼尾仍泛着红,瓷白的小脸毫无血色,他只觉后怕,甚至有些后悔让她涉险。

他算到了一切,无论如何没料到她会冲上来挡刀。他一颗心又酸又软,胸腔被什么涨得满满的,想到她悲痛欲绝的模样,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他出来时,其中两个侍卫正跪在院中,他们的任务是护住木槿和莎草,谁料木槿竟被黑衣人挟持了。侍卫满脸羞愧地跪在院中,瞧见太子的身影,其中一个侍卫,红着双眼道:“是属下没护好她,全是属下一个人的错,望殿下饶过小典。”

跪在他身旁的正是小典,他同样双眸泛红,正是他护住了莎草。

侍卫说完,就拿刀刺向了腹部,沈翌弯腰握住了他拿刀的手,将刀丢在了地上,半晌才哑声道:“你一死了之,也不过多添一条亡魂,杖责三十,罚十年俸禄,她尚有一位祖母,自此,她便是你的祖母,十年俸禄尽数归她,可能做到?”

侍卫的泪夺眶而出,他嘴唇抖了抖,跪下接连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多谢太子饶属下一命,从此之后,她老人家就是属下的嫡亲祖母。”

太子尚有一堆事要处理,亲自选了一批人留下护着陆莹,随后便带人围住了雍王世子的住处,至于雍王世子已被三皇子带人捉拿了起来。

沈翌带人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从密室内搜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后才入宫。

这事已传到皇上耳中,他本不信雍王会谋反,也不信雍王世子竟胆敢刺杀太子,一桩桩罪证被呈到御前时,他才失神地靠在椅背上,“想当初,他还曾救过朕一命。”

沈翌道:“雍王本就老谋深算,出手救您未必不是他的算计。”

因救命之恩,他成了大晋第一个异姓王,风光近十年,谁料野心也越来越大。

皇上只觉痛心,“有没有可能事情全是雍王世子做的,雍王并不知情?”

沈翌眸色暗沉,两人一时僵持了下来。

沈翌冷声道:“雍王这些年私造弓/弩,走私战马,一桩桩皆发生在封地内,难道雍王世子长了翅膀,能飞回封地?铁证如山,父皇还要为他开脱吗?”

“您念旧情,雍王未必领情,儿臣今日是侥幸才逃过一劫,太子妃为我挡了一刀,至今昏迷不醒,她的丫鬟为了不受制于人,也死在敌人刀下,今日一战死掉的战士没有一百也有几十,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还是说,非要儿臣死在雍王手中,父皇才肯问他的罪?”

皇上沉默半晌,才闭了闭眼,“他许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朕允你派兵围剿雍王,剥夺他的雍王之位,收回封地,他若有忏悔之意,勿要立即处死,朕要……见他一面。”

沈翌应了下来,转身走出乾清宫时,才道:“父皇以龙体为重,勿要伤怀。”

待陆莹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章氏一直守在她身侧,见她欲要起身,章氏心疼地按住了她的肩,道:“别动,太医好不容易才给你缝好伤口,小心扯开线。”

想到木槿,陆莹眸中又含了泪,“娘何时与太子合作的?”

得知是几日前的事,陆莹有些沉默,半晌,她才道:“木槿呢,我要去看看她。”

沈翌来到武安伯府时,陆莹正对着木槿的遗体默默掉眼泪,她从未这般哭过,六岁那年遇到刺客时,险些被吓破胆,也没有这么多眼泪。

沈翌立在她身后,陪她许久。

陆莹闭了闭眼,喃喃道:“她祖母养不活她,才将她卖到府里,她来我身边时才七岁,她最怕疼,小时候还笨手笨脚的,喝茶都能烫到手,每次烫到都要偷偷哭许久。”

明明那么怕疼,她却撞到了刀刃上,陆莹几乎无法想象那一刻,她该多疼,她手臂不过被刀刃砍伤,都好疼好疼,她究竟哪来的勇气。

只是为了不让他们为难,她就这么冲了上去!她才不过十七岁!

“她一直在偷偷攒钱,想在我身边待到二十岁,然后离开皇宫,回家赡养她的祖母,还剩三年,仅剩三年……”

她们一同长大,情同姐妹,陆莹万万没料到,她的生命会定格在今日。

沈翌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抱歉。”

陆莹厉声道:“你是该道歉,你可以将我蒙在鼓里,也可以利用我,你为何不护好她们!”

沈翌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并未解释什么,这确实是他的失责,“抱歉,我会尽力弥补。”

命都没了,谈何弥补?陆莹眸中的泪,几乎哭干,望着他的双眸,也满是怨恨,不仅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要替他挡刀,是她太傻,他分明会武,没有她,兴许也能躲开。

她若不出事,木槿也不会巴巴冲上来。都怪她,一切都怪她,是她害了木槿。

都是她。

陆莹泣不成声,死死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能将自己敲醒一般。当时为何要大脑一片空白,为何不多点理智!

她但凡有一丝理智,都不该冲上去!

是她害了木槿。

见她手臂上再次渗出了血,沈翌瞳孔一缩,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入了怀中,陆莹伸手推开了他,转身搂住了木槿,眼泪一滴滴砸在木槿身上,她哭得肝肠寸断,久久不能平静。

她在木槿跟前枯坐了十几个时辰,亲自给她梳妆打扮,给她换了身最漂亮的衣服,将木槿放入棺材内时,又忍不住落了泪。

这次三皇子立了功,他的母妃被释放了出来,武安伯府也因立了大功,被圣上赏赐了一番,武安伯府还自此摇身一变,成了武安侯府。

陆莹在侯府待了两日,第三日,是沈翌亲自接她回的宫,下马车时,他伸手扶了她一把,陆莹推开了他,自己跳了下去。

她冷声道:“太子不是一向不喜妾身的靠近?不会误以为妾身为你挡刀了吧?实话告诉你,妾身不过是吓破了胆,摔了一跤,才扑到你身上,我这人一向惜命,也最恨被人利用,殿下以后还是离我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