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蛰不在家,是家里的阿姨开的门,说老太太腿脚不好,小少爷陪着复查去了,约莫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那时他和夏惊蛰已经玩得很熟,被人带回家过几次,便也被自然而然地当成寻常玩伴上门,安置在了客厅。
他怕生,在不熟的大人面前怯懦得很,也尚未修炼出长大后冷脸待人以掩饰社恐的本事,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守着一盘水果,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紧张,不久后阿姨打过电话,又按着夏惊蛰的意思把他带到了二楼,让他在夏惊蛰的房间独自等候。
那不是他第一次走进对方的房间,却是第一次独自踏足,第一次过夜。
怀着某种近于缱绻的痴迷兴趣,房门关上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着房间主人以往的模样,走到洗手台前夸张地洗了把脸,凉水扑上脸颊,却丝毫未能缓解他满脸发烫的狼狈。
走到电视前、打开常年连接的游戏机、拆一颗糖果盘里的棒棒糖……他一一效仿,毫不满足,却也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拘谨,像牵着某片臆想中的衣摆,亦步亦趋,一步也不敢越过。
大约八点过半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他无意义的模仿才不得不暂时中断——保姆拿了电话来,说小少爷想自己和他聊。
接过电话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紧张,像犯事被人抓了现形,见不得光的贪念都暴露在阳光下,对方稍一错眼就能察觉。
电话那头,夏惊蛰的声音却如常轻快,告诉他自己还要坐很久的车才能到家,如果他愿意留宿,可以用房间里的浴室,穿衣柜里干净的睡衣。
“你妈妈还在出差,今天就不要回家啦,反正明天不上学,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发现的!”他的小惊蛰话音带笑,像一把澄澈的砂糖,既甜又直白,含着让他心跳加速的明晃晃的期待,“好不好嘛,我的床很宽,两个人睡也不会挤哦……”
他当然答应了,听电话的那侧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包裹,满足得如坠梦境——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夏惊蛰生日的前三天,他独自跑去商场买那对玩具熊的前两天,是他身处牢笼的年岁里,最后有迹可循的庞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