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次日上午,太阳刚爬到半空,老卢瑟福就怒火冲天地闯进主楼,直接一脚踹开了主教室的大门,接着震耳欲聋的怒吼从主教室内传出。
巨大的吼声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让整栋楼都为之颤抖,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伯恩斯正在玛德莲娜的陪同下伏案工作。
玛德莲娜被吓得花容失色,但还是尽量保持着矜持,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闯入者。
反观伯恩斯却是出奇的沉稳。
“哟,老伙计,你可好久没来看看我了。”伯恩斯放下手中的墨笔,十指交叉,平和地笑道:“一把老骨头了,还那么精神,我真羡慕你啊。”
伯恩斯微微侧头,意会玛德莲娜。
玛德莲娜点头表示心领,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老卢瑟福身边走过,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客套话,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老卢瑟福甩甩手,单刀直入地问道。
伯恩斯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丝滑的白袍展落,一丝褶皱也没有。他背着手走到壁炉边,低垂的眼眉,就好像全程都没睁开眼似的。
房间里,两个人一高一矮,形成鲜明的对比。
伯恩斯的动作简洁,枯瘦的手指稳健地操作着茶具。背对老卢瑟福一边泡着茶,一边平静地说道:“我想做的事,你不是也知道吗?”
老卢瑟福积压一夜的怒气彻底爆发,五官挤在一起,眼神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如一头被激怒的蜜獾:“召唤仪式是假的!我俩都知道,它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还要害死多少人你才肯罢休!”
“邪神已经回应了我们,怎么能说它是假的呢?”
沸水倒入茶杯,热气蒸腾,扑鼻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那又怎么样?四十年前火神也回应了,最后不还是失败了吗!”老卢瑟福说。
“这次不一样。”伯恩斯托着两盏茶走回桌边,将其中一杯递到老卢瑟福面前,沙哑的声音从容地说道:“安德鲁家送来的赤阳参,品质不错,暖暖身子吧。”
“有什么不一样?”老卢瑟福没有接过茶托,继续反问道。
见老卢瑟福还在气头上,伯恩斯摇摇头,把茶托放到他身前的桌面上后,绕回了自己的位子。
“通过去年的测试,我已经构建出了成熟可控的魔法阵,目前只差一位合适的候选人,便能成功召唤出邪神使者。”伯恩斯喝了一口茶,脸色红润了不少。
“真神从来都不是因为几句祈祷几个仪式就会降世的。神有自己的意愿,你这么做无疑是在亵渎神灵!惹怒神的下场你忘了吗,四十年前的惨剧你忘了吗!”回想起往事,老卢瑟福如鲠在喉。
这番话如一道惊雷在伯恩斯内心炸响。
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老卢瑟福还是感受到了伯恩斯的魔力骤然攀升。
外泄的魔力使周围空气的温度瞬间升高。主教室是由特制的珍稀木料的建成的,有抑制魔力的作用,但此时整个房间都在隐隐震颤。
伯恩斯徐徐睁开双眼,湛蓝的瞳孔凝视着老卢瑟福。
恐怖的气势压得老卢瑟福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熟悉的压迫感让他顿时回想起,被他在漫长和平的时光里消磨忘却的,伯恩斯的另一重身份——九级大魔法师。
“忘?”伯恩斯阴沉地说道:“怎么可能忘……”被岁月刻满皱纹的脸上,往日的和蔼慈祥消失不见。
老卢瑟福额头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因为伯恩斯的语气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傲慢、清高、冷漠,此时还多了一分杀意。
这才是伯恩斯·巴洛,那个曾经叱咤战场,漠视生死,覆手便可抹去整整一个满编圣骑士团的男人。
“忘记的人是你,卢瑟福。”伯恩斯恢复冷静,将魔力收敛。
空气中余温散去,老卢瑟福猛吸了一大口气,肺叶的微痛得到了缓解。
“是时间过得太久,让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伯恩斯站起身走到窗台边,看着花盆里,空空如也。
“我们都老了,不要再纠结过去了,艾文……他也不会希望我们做傻事,圣焰教廷是无法被撼动的。”老卢瑟福再无来时的戾气,软语气下来,恳求似的说道。
“不。”伯恩斯宛若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有什么是永存的,再坚固的城墙,过上百年,也会被新生的草芽刺破。”
“我们都是困在回忆里的囚徒,只要心中的梦魇存在一天,我们就会被折磨一天,这辈子都无法挣脱。”
看着伯恩斯的背影,老卢瑟福双眼渐渐湿润。
伯恩斯说的没错,他和自己都因为曾经的过错,在这四十年里饱受内心的谴责。
老卢瑟福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衰态尽显,拿起茶杯一口饮下,异常苦涩的滋味,让他闭上眼强忍着。
赤阳参的味道也遮掩不住的浓茶,是伯恩斯每天都会饮下的苦楚。
老卢瑟福这才明白,就像自己每日借酒消愁一样,伯恩斯何尝又不是每日饮下苦茶聊以慰藉。
但不同的是,老卢瑟福借助酒精是为了逃避现实,而伯恩斯是为了提醒自己,罪业难消。
“我曾立下誓言,此生必要让圣焰教廷付出代价,否则我亦死不瞑目。”伯恩斯侧过身
决绝地看着老卢瑟福:“现在我们看到了这个机会,并有能力去实现它,为什么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