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米缸见底,又没有钱购置,草花有些着急。就像她说的,她着急的不是自己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而是担心我饿到。再三思索之下,她打算过些时日去集镇上支一摊子,代写家书来维持生活。
盛夏的集镇热闹非凡,燥热的天气也没能挡住赶集的人群。我与草花在南城门口搭了一个棚子,下面放了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草花伏在一张桌子上,旁边立了一个幌子,上面写着代写书信,我则站在另一张桌子旁边,同样立了一个写有凉茶的幌子。就这样我们生意算是开张了。
几天下来,生意还算不错,除了日常花费以外,我们还剩余不少。这天草花让我去集镇买些米,把家里的米缸填满,再买上几只小鸡放进鸡圈。然后她一个人去了集镇。
当我再去集镇找她的时候,摊子前围了许多人。我快步上前,只见草花被几个官兵推到在地,桌子上的纸笔散落得到处都是,连凉茶也被泼到了街上。
我拉起草花,并拍掉她身上的泥土。这时一个官兵用枪顶着我,然而我并没有害怕,而是问他事情的始末。他嘴角叼着香烟,浑浊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收起枪支,满不在乎的对我说,在这里摆摊就要交税,说草花抗税,那就是对抗国民政府。说到这,草花也十分愤怒,用极其强硬的口吻对他吼道:十抽四,这个是税吗?交过税我们连本钱都不够了,岂不是越做赔的越厉害。
我什么也不说了,收拾好凌乱的东西,拉起草花就准备回家,那个官兵趾高气昂的用枪管拦住我。说没交钱就不能走,草花解释说今天还没开张哪来的钱给他。正在我们僵持的时候,一个卖菜农凑到那个官兵耳前,低声下气的告诉他,草花是原来张家的亲妹妹。那士官满不在乎的说那怎么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不是他们张家说得算的时候了。跟在他后面的士官同样附在他耳边说了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见他点点头,双手背在腰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草花坐在院子里,仍旧怒气未消。我上前安慰她,她凝视着我,眼神像春末的柳絮,柔软极了。她起身打开挎在肩上的背包,拿出几块酥饼递给我。
“知道你爱吃这个,我特意去买的。”
我接过酥饼,满心欢喜的吃起来。我满心欢喜不是因为吃到了我爱吃的酥饼,而是因为我发现草花不再生气了。
“家里的米足够吃一段时间的,吃完了再想别的办法。”
“这年头,能有口吃的就已经不错了。雪遥,你那个年代缺吃的吗?”
“不仅不缺,而且食物的种类数不胜数,不说别的,就随便拿出一样零食都是这里没有的。也是这里无法想象的,口味更是这里无法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