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刚捂着脖子骂骂咧咧，估计咬到大血管了，鲜血不断往外冒。走之前，他又狠狠踩了沈沁两脚肚子，沈沁疼得脸如白纸，那一年的月经都不正常。</p>

沈沁跑出了白志刚家，衣服钱包都没带。</p>

她流落街头，明明是有家的，却无家可归。</p>

她打电话给爸爸，却是白姝丽接的电话。小沈沁哽咽道：“白阿姨，我想回北京。”</p>

白姝丽说了些什么，她已记不太清了，只知道，白姝丽很不耐烦，还带着一丝丝厌恶。</p>

沈沁自揭伤疤，在暖风送香的车里，平平静静地说出自己的故事。</p>

她鼓起勇气看向孟惟悉，目光中怯色难掩。</p>

孟惟悉久久没说话，只笑了笑，一如往昔，温和道：“没事儿，我们回家。”</p>

回家的路，只要遇红灯停车，他的手都会越过中控台，温柔地握住沈沁。电台里放着舒缓的情歌，孟惟悉会附和唱念几句，每每到缠绵的歌词，他的视线便下意识地落向沈沁。</p>

很奇妙。</p>

他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说，但沈沁却在他的安抚中，渐渐平复心情。</p>

这一晚，孟惟悉陪她早早睡下，他搂住她的腰身，挺立的鼻尖故意剐蹭她的蝴蝶骨。沈沁怕痒，扭来扭去。</p>

孟惟悉笑了笑，气息热热地扫过她皮肤。</p>

黑夜里，沈沁听到他说：“沁沁，我爱你。”</p>

后半夜，孟惟悉轻声下床，带上门，进了书房。他在书房枯坐数小时，看落地窗外华灯万丈，看东边霓虹熄灭，西边光影变幻。</p>

他什么都明白了。</p>

明白沈沁的性格为何如此清冷，明白她如此优越的条件，为何从未谈过恋爱。明白她对自己总是有尺有度，甚少逾越取闹。明白笼罩在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愁绪为何经久不散。</p>

他之前总觉得，沈沁对他，没有他对沈沁用心。现在想来，自己简直是个混蛋。她这样的遭遇，能做到这样，已是她的全力以赴。</p>

烟灰缸蓄满烟灰，他把最后一根摁灭。</p>

孟惟悉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p>

日子照常过，两人都不刻意提及这一晚的事。沈沁依然忙碌于绣庄，赶制那对金婚伉俪的中式礼服。黎枝又介绍了两位国外友人给她，他们热爱中国文化，希望留下传统旗袍留作纪念。</p>

沈沁忙得脚不沾地，孟惟悉倒时常过来陪她。</p>

她赶绣活，他就在一旁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p>

那对龙凤和鸣终于绣好，沈沁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抬起头，看着藤椅里的丈夫会心一笑。</p>

没过几日，白姝丽急急忙忙回了一趟c市。</p>

她老家那边传来消息，白志刚酗酒，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人打了，命根子受伤严重，做完手术估计都恢复不到完全正常。手术费贵，白志刚自身没存款，白家几个兄弟姊妹都不愿掏钱。</p>

最后口径一致，签了放弃手术同意书。</p>

这事儿传到沈父耳里，老沈不屑一顾，早看白家这个大舅子不顺眼了。为此，还和白姝丽吵了一架，意思是让她少招惹老家那些好吃懒做的亲戚。</p>

沈沁听说这事后，心里已隐隐有了预感。</p>

她试探孟惟悉的口风，斟酌半天，小心翼翼开口：“那个人他……”</p>

不料孟惟悉就这么承认，“我没要他的命都算仁慈。”</p>

沈沁怔然。</p>

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感动，而是担忧。担心孟惟悉会为了这个人渣做傻事。</p>

孟惟悉一眼看穿她的心，牵起她的手，笑着说：“老公有数。”</p>

他不愿多谈这件事，时过境迁，过去便过去，不必再去揭沈沁的疮疤。无论是愤恨、同情、打抱不平，都是对她的二次伤害。</p>

孟惟悉只讲行动。</p>

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沈沁一次迟来的撑腰。</p>

沈沁对视他的眼眸，如坠深海，被温柔席卷包裹，是无尽的安全感。</p>

半晌，孟惟悉的指腹轻轻蹭她的眼，低声说：“乖，沁沁不哭。”</p>

这一晚，沈沁跟他聊了许多话。</p>

说她逝去的母亲，说她的学校生活，说她为什么学的西语却偏偏改行开了绣庄。初二之后，她的性情大变，更不爱说话，不主动交朋友，甚至有男生主动示好追求，她都如避洪水猛兽。</p>

她看了一年心理医生，这才勇于交际，回归相对正常的生活状态。</p>

沈沁窝在孟惟悉怀里，喃喃道：“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顺眼。”</p>

孟惟悉笑，“所以你就决定嫁了？”</p>

沈沁坦诚，“嗯，反正是要结婚的，挑个顺眼的就无所谓了。”</p>

孟惟悉捂着心脏，佯装痛苦，“啊，老公好受伤啊。”</p>

沈沁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愧疚道：“对不起啊孟孟，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要不，要不你就把刚才我说的给忘记吧，就当什么都没听见。”</p>

孟惟悉安静了会，主动提及，“是不是一直介意我之前的女朋友？”</p>

沈沁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p>

坦诚相见最易交心，她亦诚实，“是。外面传，你爱她爱了几十年，一直没有放下过。”</p>

“哪有几十年，把我说成糟老头子一样。”孟惟悉不满道：“谁放的流言，我要给他寄律师函。”</p>

沈沁微微一笑，低下头。</p>

孟惟悉说：“我是爱过，但也只是过去时了。人家的二宝都能打酱油了，再提这些，就是打扰人家生活了，多不体面识趣儿是不是。”</p>

沈沁点点头，够了。</p>

有他这一句话，就够了。</p>

孟惟悉把她搂紧，下巴上的胡茬刮她的脸，真心实意说：“沁沁，我比想象中更爱你。”</p>

沈沁被直白的情话撩红了脸，不说话，只抿唇偷乐。</p>

孟惟悉低下头，调侃问：“刚才谁说，以后要加倍补偿我？沁沁是个小骗子，你的承诺可不作数，我上了你太多回当了。我不管，我不要你的以后，我就要你的现在。”</p>

他的手开始为非作歹，眼神也变得浪荡放纵。</p>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p>

沈沁与他抱在一起，如山水亲密。亲吻像雨后酿出的花香，沈沁轻轻闭上眼——</p>

她看见彩虹了。</p>

———全文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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