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青野吞咽了一下，心脏在胸膛里砰砰跳动，不知名的紧张感充盈在浑身上下，眼前晕染的阳光也变得刺目起来。她连忙用开玩笑的语气打岔：“什么情结不情结的，你在念教科书啊？”

“可是——”姚窈拖长了腔调，垂下眼睛，“我听心理医……心理老师说，青春期的时候更容易对同性产生好感，是很常见的呀。就像自卑情结，完美情结，这个叫，叫，同性依赖？还是依恋……”

朴青野大感不妙，她意识到，如果放任这个女孩不着边际地聊下去，指不定又会听见什么奇怪的说法。

她咬咬牙，再一次试图打断姚窈：“行了，别想那么多——喜欢和女生待在一起就和女生待在一起呗，干嘛还要搬这种乱七八糟的名词？常不常见，我，我不知道，反正我从来没有想过。”

姚窈抿了抿嘴，安静了一会儿，像是正在认真思考朴青野的话。

“现在抱你一下，”她略显胆怯地问，“可以吗？”

话音未落，她便缓缓收紧了本就半扶在朴青野侧腰上的手。

这个拥抱进行得又慢又温柔，头顶树梢在风中沙沙地来回晃动，像脚下河流的波浪，明明静得很，却以人一种头晕目眩的异样感觉。朴青野依然木愣愣地站在原地，目睹姚窈倾身过来，把下巴靠在自己肩窝，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薄薄的眼皮倏然阖拢。

“奇怪，明明只是抱抱而已，”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可是我觉得好舒服。朴青野，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察觉了姚窈靠在自己胸前的柔软身躯，她说话时带动的气流吹在后颈，朴青野紧紧闭上嘴巴，垂在身侧的手几乎捏成了拳头。她的鼻尖上冒了点细微的汗珠，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姚窈突如其来的举动窘的。

“姚……”短发女孩极其罕见地支支吾吾起来，“姚窈，我……”

话还没说出口，姚窈已经松开了环绕在她身上的手。

“好啦，预备铃马上就要就响了，”这家伙退了两步，准确地低头瞥了一眼腕上戴着的白色石英表，神态自然，仿佛刚才朴青野耳边那些潮湿轻柔的话语，根本不是她说出来的，“朴青野，我们现在该走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同时，远处的教学楼叮铃铃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遥遥传到树林里，瞬间扫落了阳光和树冠共同编织的和缓气氛。

朴青野的手保持着上一刻将抬而未抬的姿势，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一头雾水，盯着姚窈看：“……走？”

女孩在漫长的铃声里朝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贴心地回答：“已经快要上课啦。”

一阵风扫过地上沉积的落叶，哗啦啦一阵细微的响动，姚窈额前的碎发也被风拂乱，在半空中飘动，遮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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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铃离正式上课铃只有两分钟，河畔的树林和教学楼离得很远，两个人肩并肩沿着林荫路飞奔，紧赶慢赶，才在下一声铃响前赶到了教学楼下面。

一高是小县城的学校，虽然地点偏了，占地面积却挺大，绿化也好。林荫路夹道种满开花的灌木，夏天来临，明黄的迎春花和红艳艳的杜鹃落了一地，滞重的草木清香夹杂着花朵腐烂的气息。她们踩着满地落花往教学楼跑，就像踏过春天的尸体。

姚窈显然缺乏锻炼，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已经气喘吁吁。朴青野刚才被她摆了一道，心里有点不情愿和这家伙有肢体接触，此时也不得不挽起姚窈的手，半是扶半是拽，和姚窈一起往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