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嘴唇微微动了动。
谢陟厘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她以为他有什么军令要交代,然而不是,他的声音低如蚊蚋,他说的是:“看吧阿厘……我说了,你会是个好大夫……”
最后一个字已经轻到微不可微。
*
风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在马车上了。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粗棉布的被面纹理虽粗糙,但因用得久了,反而十分柔软,还散发着被太阳晒过的芬芳。
他掀开棉被瞧了瞧自己——胸前的箭已经拔了,伤口裹了一层又一层,厚实得像是给他穿了一层铠甲。
军医和一般的大夫不一样。寻常大夫只求治病,军医却还要学会省药省料,因为随军出战,无论药材还是纱布等物都有限。
他当初在伤兵营看过谢陟厘包扎的伤口,又轻巧又妥帖,能用最少的药最大程度地减轻伤兵的痛楚。
原来……她一开始也是这般笨笨的,扎个伤口,能给他裹出一只乌龟壳。
如他所料,因为有重甲的保护,他的箭伤并不是很厉害,此时疼归疼,并不是太妨碍行动。
他撑着坐起来。
这是一间十分简单的小屋,没有珠帘没有丝帐没有屏风,仅有几样基本的家具,每一样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在桌角上泛着光。
桌上搁着粗瓷茶壶,围着几只茶杯,风煊有些口渴,掀开被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