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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霸府的书房里,匆匆忙忙从晋州赶回来的段韶一脸惊骇看着高欢询问道,仓促间也没顾得上君臣之间的上下尊卑。
当敌人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时,你为什么要强行上去跟对方硬刚呢?这不是找抽么?段韶觉得高欢真是老糊涂了,连什么仗能打,什么仗不能打都搞不明白,那还玩个屁!
刘益守抱起双臂,也是看着地图,沉声问道。
高欢又命此前出击草原,在打击同族的战斗中贡献卓越,库莫奚族出身的张保洛,与莫多娄贷文之子莫多娄敬显,领先锋军一万攻长社。
“高欢这步棋,实在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啊。”
“高王,梁军在河南的布置,前轻后重,长社并无多少兵马,而且刘益守麾下的嫡系精锐,也并不在此地。
刀口舔血之辈,哪里能想得那么长远呢?说不定下次作战就要埋骨他乡了。
可是,如果国家的军队一切都向钱看,只有给钱才打仗,给钱多就多出力,没钱就彻底撂挑子,那么长此以往,绝对会国家军阀化。
“高岳手下士卒们都忙着捞钱去了,焉能不败?”
“此事,末将不敢答应高王……不敢接虎符出征。”
“虽然本王也不相信,但败了就是败了,事实如此。高岳已经下狱,其中细枝末节,你去狱中询问他便是了。”
段韶小心谨慎的退出霸府书房,等出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孰轻孰重,段韶想得很明白。
段韶的“不识时务”,果然惹怒了高欢。第二天,高欢宣布让尧雄代替段韶为晋州都督,前往晋州参与剿灭尔朱荣的任务。
高欢无奈摇头叹息,其实他真的不想打,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高欢的最终目的,是“家国一体”。
这跟刘益守前世工地上,某些从事危险工种的人员一般:工资日结,甚至在办事前就得给一半!办完马上就要结清!不然以后没人愿意跟你干了!
饶是高岳情有可原,但高欢还是将这位逃回来的“本家兄弟”给下狱了。
此战的进程跟他原本的推演差了太多!高岳打奇雒城不克,才是他推演的结果,而不是止步于长社城下。
若是没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分进合击全线推进,只怕很难取得突破。毕竟,如今梁国国内政局稳固,末将尚没看到可乘之机。”
段韶有些犹疑的询问道。要不怎么说段韶是高欢麾下成长最快的少壮派呢,一点就通,明白了高欢的战略意图。
而对国家和族群的责任感,荣誉感以及崇高的社会地位,这些都是约束丘八们胡作非为的工具。没有责任感与荣誉感的军队,其基层士兵绝对是“一切向钱看”。
这已经不是战力强悍的表现了,而是毫无悬念的弱旅鱼腩。
因为他们分析过,也从冯令华那边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高欢下一个目标就是尔朱荣,甚至是下定决心,不计工本的要把尔朱荣干死!
这个时候,南下河南又有什么意义呢?
之前草原上伏击契丹人的时候,老硬币高欢就下令,将那些不好挪动的随军辎重扔在必经之路上,故意丢给契丹人去捡。
现在拒绝,不过是让高欢一口气咽不下去。将来若是大败亏输跑回来,搞不好就真的会被束之高阁,再也得不到重用了。
这一战怎么会败呢?”
“你说的本王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横扫草原的军威,必须要打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可如今看,水运发达,反过来也意味着敌军增援奇雒城很容易。
又命新投到旗下,斛律部出身的斛律金长子斛律光,领五千骑兵紧随其后,负责打援。
高欢嗤笑说道。
只是高岳麻痹大意,人家看你只顾着捡财宝连城门都不关,不回来打你闷棍才怪呢!这一仗真是输得窝囊!
段韶在心中嘲笑了高岳一番,不过依旧是没有说出来。他谨记着已故父亲段荣的吩咐,谨言慎行。那些得意忘形的话,能忍住就一定不要嘴上没把门的胡说乱讲。
吴王府的书房里,陈元康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迷惑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那些姑息养奸的人,那怎么能当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