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悠扬,欢闹声声,姜知津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种跳动非常迅疾,非常猛烈,像一只巨大的手掌从他的神魂之上抚过,转即又消失了踪影,只留给他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好像有点空虚,有点寂寞。
他当了这么多年傻子,早就习惯躲在躯壳后面用另一双眼睛看世人。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醒我独睡。
孤独么?孤独。寂寞么?有什么好寂寞?尘世如戏台,他人全是戏台上的戏子,他是自在的看客,看戏看得有趣极了,寂寞个什么鬼?
可那一刻,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被唤醒,让他忽然也想喝一碗冰雪烧。
不用他开口,那帮灌了两碗酒便已经眼睛发直的武将们找到了他,笑嘻嘻跟他敬酒。
他知道其中有几个是姜知泽的人,大约是想让他在酒席上出丑。
他笑得比他们还要开心,接过了一碗,然后咕咚咕咚一口喝完。
然后在大家的叫好声里,往案上一趴,脑袋一歪,睡着了。
按照礼俗,从定亲到成婚这段日子里,男方与女方理应将彼此之间的接触减少到无,男方绝没有留宿的先例,但人已经醉成这样,也不好硬抬回去,温岚忙命人扶姜知津到客房休息。
客房中,下人带上房门出去。
原本已经醉死过去的姜知津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澄澈,没有一丝醉意:“无命。”
屋内无声无息多了一条人影。
“去厨房给我偷一只烧鸡。”
这大约是无命一生之中收到的最荒谬的命令,他冷峻的面庞头一次出现了名为“惊异”的情绪,“你真喝醉了?”
“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姜知津坐起来,感觉到自己两颊在发烫,唔,温摩喝完酒可是脸不红气不喘,比起她,他的酒量还是差了些。
无命很快拿来了烧鸡,用油纸包得妥妥当当,姜知津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一些。
无命看了半天:“你到底要干什么?”
“温岚没那么好糊弄,阿摩骗不过他,我得去看看她。”
无命呆滞了半晌:“……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她是我未婚妻子,我不喜欢她,喜欢谁?”姜知津在镜子里对他微微一笑,笑得眉眼弯弯,人畜无害。
无命浑身一寒。当初他就是被这个笑容所欺骗,被哄得为他卖身效命的。
“她把有人追杀我的事告诉了温岚……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姜知津摸着下巴,“这对父女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姜知泽的人?他们自己又是不是姜知泽的人?”
无命没有说话。
他早就习惯了。姜知津的询问从来不是为了从谁那里得到答案,只是自己跟自己对话。
姜知津推窗之前,已经在窗外站了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