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雍容面上神色如常,不见一丝波动,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但心中其实是——
“!!!”
“………”
难怪。
原来如此。
*
离开天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星子益发明亮,风也益发寒冷。
从这里回清凉殿,用走的得有大半个时辰。正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身上这件太监的袍服又因为品阶不高,只夹了一层棉,寒风像冰水一般直往怀里灌,姜雍容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发抖。
风长天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扁圆镏金小壶递过来:“喝一点,暖一暖。”
姜雍容拔开来,只闻得一股极为辛烈的酒气,浓香扑鼻。大约是在身上捂得久了,连壶带酒都透着一股暖意。
姜雍容喝了一口。
咽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舌头几乎下意识想把它顶出来,但被她强行镇压下去了。
这哪里是酒,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吞了一口刀,从喉咙到肺腑一阵火辣辣的热意直冲进胃里,像是柴堆被引燃了一般,身体立刻暖和多了。
风长天看着她努力忍着呛咳的样子,微微笑:“没喝过烈酒?这可是北疆最好的烧刀子。在北疆,人们出门一定要带两件东西,一是刀,二就是它。”
姜雍容曾经品过天下名酒,江南的女儿红,蜀中的锦花春,西域的葡萄酒……种种样式不一而足。但多半是浅尝则止,从来没有喝过这样浓烈辛辣的酒。
口舌虽然遭罪,但周身腾起的暖意是切切实实的,她忍着那呛人的烈度,再喝了两口,盖好酒壶还给风长天。
北疆天冷,出门带酒暖身,她懂,“可为什么要带刀?”
“因为谁说不定就会碰上北狄人。”
“北疆……有很多北狄人?”
风长天说起这个就来气:“哼,什么叫有很多?那帮北狄崽子根本就是把北疆当成了他们家的粮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北疆督护杨天广每年上的都是太平折,并没有听说过起了战事。”
“呵,姓杨的压根儿不敢打,人家拿了东西就走,两边碰都没碰上,当然就没战事了。”风长天说着,拔开盖子仰头喝酒。
酒壶虽小,但他喝酒的姿势豪迈至极,是姜雍容认识的人中仅见的。
那酒壶她刚喝过……但风长天向来不拘小节,想来根本不会在乎这个,姜雍容告诉自己也不必在意。
她的身上和脸上微微发热,繁星满天,风吹在脸上却不再觉得冷,只觉得有股凛冽凉意,使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