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芮伯言抛开生意,再度为其整治了一桌美食。
这一次,薛鸿现多待了一天。
第三年,薛鸿现再度赴约,却发现当年杀的山贼留下了活口,纠集了一伙人循着自己的经历找到了芮家。
那时,薛鸿现心中第一个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懊恼。
为什么会牵连到他?
芮伯言扯着她的袖子,挡在她身前。
她强忍着杀意,再度出手将所有来犯之人尽数制服。
她第一次对自己拥有的力量产生出了疑虑。
事后在喝鱼羹的时候,她问这个没有武功在身的人为什么会护在自己身前。
芮伯言想了想说:让你这般的女子身上染了血实在是不美,还是素衣好看。
莫名其妙,但又带着一股子执拗。
薛鸿现看看自己穿着的白衣,下摆沾满了赶路的泥泞和尘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后又两年,薛鸿现手下杀生越来越少,凭着高明的身法和缜密的心思,做到了零陵水阁之主以下第一人的地步。
但每一年她都忘不了去芮府赴约。
遇到芮伯言以前,自己就像没有线牵着的纸鸢一样,随着风四处飞,但那根线终究还是被人抓在了手中。
等到真的继任零陵水阁阁主之位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上一任阁主竟然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拿着那块离卦玉坠将要带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等继任了阁主,还会像现在一样奔波不定吗?
师父板着脸道:风不息,花信不绝。
薛鸿现想了想道:那我不做了。
师父有些不快地道:那你习武多年又有何用?
薛鸿现答:用得到便用,用不到便放着。
师父皱眉。
薛鸿现又答:我想试试和师父走不一样的路。
师父沉思良久,点点头。
又一年,薛鸿现来到芮府,对着已经是家主的芮伯言道:多待些日子。
依旧是没有多余的话,芮伯言带着笑意杀鱼做饭。
这一待便是二十多年。
“娘啊,你在想什么呢?”
事到如今,薛鸿先看着芮玉荣那张和自己隐隐相像的面容,一时无话。
如果当年没有做出那个决定,自己又会在哪里杀戮?
现在女儿也即将踏入江湖,但和当年不一样的是,作为娘亲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可以保护她的力量,就像那一年救下她爹爹一样。
或许对于自己而言,这才是那份力量最适合的归处。
薛鸿现揽过女儿的肩膀,轻声道:“荣儿,娘让你习武,并不是让你双手沾满血腥,陷入无尽的恩怨纠葛之中,而是让你拥有自保的力量,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力量,能够斩断因果的力量。”
“所以啊,荣儿不必担忧,尽管去闯。若是累了,便回家来,有娘在。”
芮玉荣看着她的样子,心道娘又不会武,不由得对这句话有些腹诽。
正想着,天上忽地飘过一只纸鸢,像是断了线一般,随着风晃晃悠悠地飞舞不定。
芮玉荣只觉身边一空,一道白影直冲云霄,转瞬间便捏住那根细细的线。
再一眨眼,娘又坐在身边,将那只纸鸢放在自己膝上,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