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对魏国来说是一块飞地,却又是四战之地。内史、河西、太原、韩之上党、三川将河东包围在内,秦、赵两国可从西、北两个方向进攻,韩国可从东、南两个方向支援。秦、赵只要作势大举进攻,魏国就要人心惶惶,向韩国求援。这样的戏码多来上几次,韩军就会疲于奔命,力有不殆。最坏的结局就是魏国心生畏惧之心,不敢迎战,甚至主动放弃河东之地。
试想一下,秦、赵两国时不时进犯一下河东,每次斩杀千余人万余人即后撤,不给韩、魏联军主力交手的机会,河东对魏国来说,就会成为鸡肋一般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魏军要么在边境屯驻大军,要么就是收缩兵力防守安邑周围,至于边境的城邑,权且当作和秦、赵的缓冲地好了。
对韩国来说,最怕的就是魏国的倒戈。所以,哪怕是为了坚定魏国守卫河东之决心,韩国也要次次在秦赵大举来犯之时大力援助河东。否则,失去魏国就是早晚的事情。
太尉暴鸢这次放走了秦、赵大军,对此深有体会,说道:“王上!臣在归来时听闻开春后,秦军要在河水之上操练舟师。若是舟师练城,风陵渡怕是再无安宁之日了。”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秦军这次让天下知晓了河道结冰后也可以渡河进攻对岸,若是秦军再训练成一支能征善战的舟师,哪怕河水没有结冰,秦军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向河东投放兵力。虽然风陵渡附近的河段适合停泊的地方不多,水流也湍急,但秦军做出这个姿态,足以让魏军忧心忡忡的了。
待众人消化完这个事实,暴鸢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对魏国来说,河东就是他们的命门。现在秦、赵就在一侧,魏国弱小不堪,不能与之敌,全赖我国支援。即使我国每每增援及时,不过是解燃眉之急罢了。想要拉拢住魏国不为秦赵所用,臣以为当行釜底抽薪之计。”
韩王然眉头一紧,这个想法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河东太过突出,尤其是西南一隅,实在是利于进攻而不利于防守,没有五万大军怕是难以保全这一片的安宁。魏国自然不会把这么多的兵力投入到这一块狭小的没有转圜的区域。矛盾就来了,韩国不想授人以柄,魏国也不想,却在这么做。韩国想要改变这个窘境的话,只能是彻底分散秦赵两国的注意力,这就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暴太尉说的釜底抽薪是?”丞相张平试探性的说道。
暴鸢用手指了指东方,说道:“对魏国来说,河东有山河之险,本该是固若金汤。若是只有秦国或者赵国滋扰的话,魏国虽然不敌,但也可以撑上很长的时间。眼下的关键是秦、赵一起发力,魏国腹背受敌,又怕太原郡的赵军大举南下,这才束手束脚。但若是我们将赵国的注意力吸引走呢?!没有赵国的帮助,秦国只能从风陵渡附近上岸,损失必大。”
卫尉李牧最先反应过来,出口问道:“太尉大人的意思是效仿高唐之事,助力齐国与赵国对峙?”
暴鸢顿时流露出欣赏的表情,窥一斑而见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大抵说的就是如此。自己不过是说了要将赵国的注意力从河东郡移开,李牧很快就联想到刚刚结束的高唐之役。既然赵国想要让韩国陷进河东的泥潭,韩国未尝不可让赵国无法抽身西顾。
暴鸢点了点头,笑道:“高唐一役,齐国虽然折损了三万人,但却虎口拔牙,收复了陪都高唐。让赵国颜面大失。若不是赵军伏击了田单的援军,八万赵军怕是连个像样的战绩都拿不出来。诸位有没有发现,高唐失守的次日,赵胜的大军就抵达了高唐,但此后的三日,赵军没有发动一次像样的攻势。”
郎中令蒙骜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赵国大军抵达高唐后一直试图激将齐军出城与之野战,怎奈齐军并不上当。赵胜既然知晓了自己的激将之法失效,就该趁齐国援军未至或猛攻或围城。齐魏联军虽有十一万,但却不一定有和赵军野战的勇气。赵军骁勇,是进是退都处于上风。像这样的一动不动实属少见。”
暴鸢回道:“郎中令所言不错。不过在鸢看来,赵军之所以不攻城也是情有可原。保存实力固然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赵国怕是不计较高唐的得失。”
“太尉大人明见!”御史大夫范睢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