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芈梁的劝谏下,楚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和韩国沿巫县——蓝田一线划分边境的建议,同时命令工尹(掌管工程建设的官员)在蓝田以南三十里附近筑城,为身后的竟陵、郢都设置外围防线,聊胜于无。项承则是被楚王命令领四万大军南下,经略酉阳、溆浦等地。在楚王看来,韩国这下应该不会和自己争抢黔中郡的地盘了。这些隶属于秦国黔中郡的城邑占地虽然广阔,但人口相对稀少,只有五六万户百姓,实在应该不值得韩国跋山涉水和自己抢夺才对。

然而,事情就偏偏出了奇。项承领兵刚刚出临沅就遭遇了韩军主力,与此同时,零阳附近也传来了有韩军出没的消息。这基本上意味着,几乎在一夜之间,秦国所置的大半个黔中郡都被韩国夺去。楚国大军上下对此只能是唏嘘不已。一方面觉得自己白白奔波了,另一方感慨韩军的动作真快。什么时候,秦军这么不经打了?楚军却是不知道,有巴郡的一名秦军校尉做内应,韩军在拿下了酉阳、溆浦两座最主要的城邑后就直奔边境上的临沅、零阳而去,阻挡楚军入黔中。

强忍着用兵的冲动,项承将这个“噩耗”派人带回郢都,交由楚王决断。项承已经暗暗下定决心,韩国实在是欺人太甚,只要楚王一声令下,他才不管对面有五万韩军呢,直接真刀实枪地和韩军干上一场。胜利了他自然是英雄,失败了他也不会给楚国丢脸。

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是拂袖而去,愣是将令尹芈梁、左徒黄歇、太子熊完一干勋贵晾在一旁,由得他们暗自揣测,惴惴不安矣!

芈梁望着面面相觑的群臣,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诸位,韩国多半已经拿下了黔中,我们楚国何去何从,大家计较一下吧!”

三闾大夫(掌管王室宗族,类似他国宗正一职)率先开口道:“韩国欺我楚国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建议联合启奏王上,请求出兵,与韩国争夺黔中之地。”

廷理(掌管刑执法、邢狱的官员)却是说道:“韩国师出无名,占我楚地,本当伐之。但韩国刚破巴蜀,势不可挡,臣以为当派遣重臣诘问韩国,韩国若肯归还黔中之地,我楚国可摈弃前嫌;若是不愿,我们再作计较!”

“是啊!这刀兵不可妄动!鱼复新败,大军士气正是低迷。若是再败,士气更加不可用。不如从长计议,交由王上定夺!”又有人附和道。

这就明显是打太极了,如果凡事都由楚王定夺,臣子不需要表态,那国君养这么多公卿士大夫何用!百官各司其职,最大的责任就是国家危难面临选择的时候能够为国君分析利弊,而不是轻悄悄地一句悉听国君之命。

黄歇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反驳道:“黔中、鄢城两地一西一南,皆靠近郢都,算上韩国占据的鱼复,韩国已经在南、北、西三面包围郢都。其中,更可自南北两侧顺流而下,切断我们东退的去路。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黔中落入韩国手中,否则,以后韩国以此要挟,我们将成瓮中之鳖。白起破郢的教训历历在目,将国家的死穴交给他国,殊为不智也!”

不少人暗暗称是。韩国现在对楚国不薄,但也仅仅是现在而已。若是有朝一日韩楚两国反目,楚国郢都被韩国包围,将成飞地,势必危如累卵。楚国要么迁都避难,要么倾尽全国之兵守卫郢都。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会大费周折,损耗国力。如果黔中在手的话,郢都的环境无疑会好上许多。至少不用担心被韩国彻底围死,转圜的余地大得多。但问题是,从韩国手里抢黔中,楚国有这个实力吗?!

芈梁也是期待地看着黄歇,楚国这些年除了从秦国诳来的郢都三百里之地,国土没有丝毫扩张,甚至还在逐步缩小。齐国占据的淮泗之地,楚国只是夺回了一部分,大部分还在齐国手中。楚王的颜面上自然很不好看。开疆扩土的每代国君希望的事情,眼看着蹉跎多年,楚王有希望逐步收复失地,心里自然急切。可刚刚勉强承认鄢城归韩,又要接受黔中属韩的现实,楚王自然是要抓狂了。

黄歇眼看大臣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眼下最大的问题莫过于韩国的态度,韩国若是对黔中势在必得,我们只好缓缓图之。不过也可以借此看出韩国对我楚国是怀有不轨之心的。这时自然只能和秦赵联合以抗韩。韩国若是有所松动,不如以利诱之,臣听说奔驰千里必为利也!韩国如此劳师动众地自南阳用兵,经略黔中,必是有利所图。只要我们知道了韩国想要什么,给予他们,自然可以换回黔中。”

大殿内的群臣皆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隐隐有了新的想法。

与此同时,齐国临淄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赵军利用伏击成功消灭了三万齐军后,声威大涨,齐军兵败后则是愈发谨慎。再次汇聚起了十二万大军后,田单才将大军开至临淄城下,和赵奢大军隔二十里立下营寨。齐国上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