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典客府的行人说,御史大夫每日里只有卯时才有时间待客,你看看,明日卯时合适吗?”须贾试探性地说道。

范睢呵呵一笑,摆手道:“那是往日!明日是休沐日!我听我家主人说,休沐日御史大夫都会在家读书下棋,不会外出的。明日辰时一刻,我驾车来这里接大人如何?”

须贾大松了口气,作揖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第二日,辰时一刻,范睢果真亲自驾着一辆四匹大马拉着的马车赶到驿站。这顿时让须贾的门童面红耳赤。昨日范睢走后,门童就向须贾嚼舌根说范睢一定是骗吃骗喝的大骗子,看他衣着那么朴素,哪里会搞的来四匹马拉的马车。没想到,范睢还真的做到了。须贾顿时觉得更有信心了。

在街市上,范睢亲自为须贾执辔御马,无所顾忌地直奔御史大夫府邸而去。街道上的行人见到是范睢亲自御马驾车,当即纷纷回避。笑话,在百姓们看来,能让身为三公之一的范睢亲自御马驾车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韩王一人了。所以,马车中,很有可能是韩王本人!百姓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冲撞了王驾啊!

看到这种情形,须贾颇为惊讶。似乎大街上的行人很怕这辆马车的主人啊!这样看来,范睢确实可以向御史大夫张禄引荐自己!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十年前,自己还趾高气扬地对范睢颐指气使,现在,却要仰仗他。须贾却压根就没想到,路上的行人怕的不是这辆马车,怕的是驾车御马的范睢。

既至御史大夫府上,范雎从容下车,转身对须贾说道:“大人在此稍微等候下,容我先去通报一下。”

须贾轻轻点了点头,道:“无妨!无妨!先生且去!”

范睢作揖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御史大夫府,而守候在大门两侧的守卫居然连阻拦都不阻拦。须贾心里彻底放下心来,心里默默感慨道,范睢需要和御史大夫张禄多么熟络才会享受这样的待遇啊!或者说,御史大夫张禄该是多么器重范睢的主人。等事成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拜谢以下范睢的主人,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范睢主人的时候。

可是,自从范睢进去后,须贾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范睢出来。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须贾已经是心慌意乱。须贾大着胆子,想要凭借范睢的名义对守卫套近乎,道:“我的故人范叔入府通报,久而不出,您能为我招呼一下吗?”

守卫一愣,讶然道:“什么范叔?御史大夫府上没有范叔啊?”

须贾一下子呆住了,自己不可能在做梦啊!当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后,有些着急地说道:“就是方才和我一同来的那个人啊!那个人就是范叔!刚才他进去的时候,你们根本没有阻拦的那个!”

守卫顿时笑了,虽然不知道自家的主人为什么要戏弄眼前的这个人,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方才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范叔,而是我们韩国的御史大夫张禄!”

“御史大夫张禄?!”须贾喃喃说道,原来,范睢就是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御史大夫张禄就是范睢!联想到对方如此戏耍自己,明显就是没有忘记自己给予的那段屈辱,须贾顿时面如死灰,如闻霹雳,心跳骤然加快,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下来,须贾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紧张的有力心跳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完了!完了!自己差点置范睢于死地!范睢哪里还会轻饶自己!这次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就算魏国不杀了自己,范睢也会羞辱死自己!”这是须贾仅剩的念头。

于是须贾脱袍解带,跪于门外,求门口的守卫进去报告说:“魏国罪人须贾在外领死!”

须贾在门口跪了小半个时辰后,也设想过无数中可能,怎么看,自己的下场都会很惨很惨。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人诬陷,被人打得半死,然后被扔进茅房,被人当做尿盆,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但范睢偏偏知耻而后勇,甚至在身居高位后,面对自己的仇人,谈笑风生。这样的仇恨隐藏的越深,爆发起来的时候,越是恐怖。范睢明显玩够了戏耍自己的游戏,接下来就是痛快淋漓地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