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者,从尹从口,尹为治事,口为发号施令,故而君王乃是治辨之主也!一国的基础在于民,君不过是民意的化身,故而寡人以为,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夏桀不仁,民拥商汤而代之,商纣暴虐,武王伐之而南面天下!故而臣子效忠的是君,但更是君所代表的民心、民意,若是君王不仁,臣子依然对君王的命令言听计从,那不是忠君,而是助纣为虐!”

“今天下之民,苦于战事连绵,民不聊生久矣!民心为何?民意为何?曰和,曰富!两位爱卿以为寡人南征北战所图为何,是名,是利?说名,寡人立下的霸业已经超过晋文、齐桓,超过历代先祖!说利,寡人的韩国已经富庶天下,如果寡人愿意,完全可以醉生梦死,坐享太平!这名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们说,寡人是为了什么?”

白起、王翦面面相觑,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秦国强大的时候,屡屡进犯山东各国,不过是为了威慑诸侯,开疆扩土还在其次。自己这些人出征,更多是乃是为了名利,想要立更多的军功,获得更高的爵位,至于更多的,则是没想过!韩王这么一问,两人不由愣住了!

第三章 将计就计

韩王说了很多,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君王必须顺从民意,臣子必须顺从民意,如此才称得上忠君爱国。如果秦国就此顺应民心,不再妄动刀兵,那韩国将对秦国秋毫无犯!不仅对秦国如此,韩国对赵、齐、楚、燕、越五国亦是如此。

此次弥兵之会,韩国想要的不过是天下太平,否则,天下各国继续你征我伐下去,最苦的还是百姓,获益的还是北方的胡族。

韩王并不奢求白起、王翦二人立即表态,而是希望两人可以在韩国四处走走,仔细想想,这世道是继续浑浊下去,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统一的好。

从王宫回来,正如白起、王翦预料的那样,异人在听闻韩王专门为二人修建了府邸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愤怒到极限的异人不但没有指责二人,反而待之愈加亲厚。

异人在心腹的提醒下已然明白,如果白起、王翦忠于大秦,那自己斥责反而伤了忠臣的心。如果两人打定主意要效忠韩国,自己身为质子,也得罪不起。索性就由他二人去吧!但涉及到机密的事情,异人却是不再与白起、王翦商讨,虽然白起、王翦依然侍奉异人左右,但谁都清楚,彼此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生分起来。

五月份的时候,秦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秦王一行离开栎阳,前往卢县参加会盟的第七天,白起、王翦的家人从栎阳城中失踪。栎阳令立即把这个情况禀报给留守的新任丞相赢则,赢则一方面将这个情况迅速禀报给已经出函谷关的秦王,一方面令人秘密搜捕白起、王翦的家人。只是尚未找到白起、王翦家人的踪迹,秦王的旨意就更早传了回来。随他去吧,短短四个字表明了秦王的态度。

没过多久,秦王一行就发现护卫自己的韩军数量明显减少了很多,沿途的郡县招呼自己也更加的热情。而原本打算先行一步前去卢县的韩王也派人告知秦王,表示自己会在洛阳等候秦王到来,然后一起前往卢县。

八日后,风尘仆仆的秦王一行终于赶到了洛阳近郊,韩王虽然没有亲自出城相迎,但也委派了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一起出城迎接秦王,也算是给足了秦王面子。

虽然明知道韩王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违伏击自己,而一旦韩国撕破脸皮,自己也不可能幸免于难,但秦王还是婉拒了韩国入城歇息的邀请。秦王带领麾下的五千锐士于城外安营扎寨。韩王则也是心照不宣地没有坚持。只是令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暴鸢代表自己,在城外设宴款待了秦王。一夜无话。

次日,韩王率领五千虎贲精锐与秦王相见。双方都是五千人马,都是各自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但不同的是,脚下的土地是韩国的,五千人中,秦军不过一千重步兵,韩军则是达到三千人。若论士气,韩军这些年胜多败少,秦军则是胜少败多,秦国太子都要来洛阳为质,韩军无疑更占上风!

但身为军人,自然是谁都不愿意甘拜下风,所以,双方甫一见面,双方就将对将、兵对兵的卯上了。倒是韩王、秦王对针锋相对的气氛置若罔闻,谈笑风生。

屏退了众人,韩王、秦王难得可以无所顾忌地说一下真心话,秦王对一路上的待遇可是颇有微词,所以率先言道:“寡人听闻韩王把舟船都调集到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