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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尤其注意到,在这两篇公文中,袁灏都有意无意的将责任往前任方丈曾致礼头上扣。他隐晦的指出,是因为曾致礼的不作为,令李彦思等党项头人的叛乱意愿逐渐成长,并导致李彦思等人完成了粮食的积储和兵甲的整备;更是因为曾致礼的纵容,导致了红原党项人和汉民之间严重的对立情绪,以致红原的布道事务和民治事务始终未能走上正轨。

赵然本来一直在考虑,是否提交一篇参劾曾致礼的疏文,他相信,只要自己弹劾曾致礼,又有那么多铁证如山,应该能令曾致礼灰头土脸一把的。

但弹劾时应该怎么措辞,赵然还没想好,因为弹劾曾致礼,势必要牵连到袁灏及白马院的三都,乃至八大执事,其中的分寸,很不好拿捏。

袁灏这两篇文章交上来,等于解了赵然的难处。这两篇不是参劾的参劾,既将曾致礼的错误说得一清二楚,又没有牵连到白马院其他同道,同时还避免了赵然“后任参劾前任”的恶名坐实——虽说赵然并不惧怕这种恶名,相信足够曾致礼喝一壶了。

看完之后,赵然问:“后面的供词、证据都串上了么?”

袁灏道:“方丈宽心,断不会有破绽的,嗯,便如方丈所云,形成证据链了。”

赵然想了想,道:“监院在文中赞扬了守御所军士,这很好。我的想法是,能否加一个折子,专门替守御所军士请功?尤其是对守御所宁守御的功绩,不妨多添几笔,再拔高一些。”

袁灏道了声“明白”,当场起草了一篇替红原守御所请功的文字,须臾便呈递上来。

二人相视一笑,赵然提笔划了圈、签了名:“准报,天鹤宫、川西总督府。”

至此,年前的诸事便算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正旦大斋醮。到了来年正月初一,白马院的道士们将分为两部分,其中以袁灏为首的官府中人,将迎来一个大长假,休沐到元宵之后,以赵然为首的道门中人,则要继续苦逼的努力工作——正月是道门各种斋醮科仪最集中的日子,他们要到元宵节后才能补假。

十二月二十三日,袁灏派往松州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带回了天鹤宫和川西总督府拨付的两笔专款——流民安置费和特别布道补贴。

赵然吩咐下去,拨了五只羊、二十两银子到罗记酒楼,让酒楼整备菜肴。这是灶王爷上天为下界百姓说好话的日子,又称为小年,白马院同道们辛苦了一年,正是相聚在一起,共同庆贺的好时机。

听说赵方丈要摆宴,白马院一干道士们顿时炸了!白马院是新设的道院,红原又是穷困之地,这帮道士们没有一个将家眷迁过来定居的,所以这两年都没法和家人一起过年。

前任方丈曾致礼在这方面又比较“严谨”,所以大伙儿对过年基本上没什么盼头,不想来了个赵方丈,居然给大伙儿摆宴,虽说酒菜简单,可这是多么暖人心的举动啊!

当晚,罗记酒楼大堂中摆满了酒菜,大大小小的桌子加起来二十多张,不单受牒道士们来了,火工居士们也得以参逢宴席,大家喜气洋洋,气氛极为热烈。

袁灏干咳了两声,酒楼中顿时鸦雀无声,就听袁灏道:“诸位同道,今年的冬天,想必很多同道都和袁某一样,以为只是个平常的冬天,以为我等又要在这大雪中、寒风中感受边地的凄苦。可是你我都错了,我们白马院迎来了赵方丈,故此,这个冬天,袁某不觉得冷了,袁某感到很暖!”